“这是自然,”转过头,郭解笑着对他说:“在草原收了一个秋天羊毛,不就是为了让百姓有衣可穿,度过寒冬吗?”

踱步在屋内,郭解脸上满是沧桑:“传达下去,各地抓紧招收人手,加紧赶制。争取在腊月之前,全部做完。”

耿黎眼咕噜一转,眼中带着贪婪,试着问道:“郭会长,商会给出做工得百姓工钱属实有点太高了。”

“下面很多人都有意见。”

“说是给百姓工钱高了,利润也就薄了。自然而然,分红的时候到手的钱财也少了。”

“此事您看?”

郭解闻言,眉头一皱。

眼中露出一丝凶光,郭解冷色说道:“商人逐利是没错,可咱们这笔买卖,是和朝廷签订下的。”

“一切,都是朝廷说了算。”

眼睛一眯,郭解沉声道:“国事为大,民生为重,告诉他们,谁敢在这个时候涨价发国难财。”

“本会长亲自将他逐出商会!”

耿黎往后连退数步,摆手讪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做义愤填膺状:“此次虽说商会卖的便宜,仍有数十倍的利润。这些人也太不知道轻重,值此之时竟有这般想法。”

“小人回去就申饬他们!”

郭解这才满意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语气也缓了许多:“大家在草原收购羊毛,很是辛苦。”

“应当犒赏。”

“告诉他们,明天本会长在天香楼犒赏他们,不醉不归!”

耿黎闻言,喜不自禁。

胖胖的脸,笑得皱成一团:“郭会长大气!他们知道了,必然感激涕零。”

郭解笑骂道:“汝等有这心便好,快去吧,正事要紧!”

“诺。”

耿黎低眉顺眼躬身一拜,退出屋内。

轻舒口气,郭解再次看向窗外。

鹅毛大雪簌簌而下,将天地间渲染成一片洁白。三两只不知名鸟雀落在屋檐,叽叽喳喳。

许是大雪打湿了屋檐,变得湿滑。

刚刚落在屋檐的鸟雀,一个没站稳,不住扑腾着翅膀,落在院子里。

其中一只,落在院子后,也许是经不住积雪的寒冷,再次飞了起来,不经意间落在窗台。

就在这时,一个人快步走来,鸟雀一惊,扑棱着翅膀飞往天空。只是一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吱呀~

“郭会长,宫里有人要见你。”

手止不住的颤抖,郭解仰天长叹,感慨万千。好一阵子,郭解才转过身来。将两手收拢袖进口,笑着对他说:“知道了,前面带路吧。”

未央宫如同坐落在云端一般,高耸且威严。阶梯上厚厚的积雪,不住有守职太监清扫,又被簌簌而下的大雪继续覆盖。

重新飘落在阶梯上。

一阶阶阶梯,是多年来遥不可及的通天梦。怀揣着这个梦幻如同泡影一般的通天梦,只身前往匈奴。

多少个夜晚的辗转反侧,终将成为现实。

回来了,自己终于回来了。

“郭舍人,请~”

舍人的称谓,再度被前面领路的小太监提及,郭解如梦似幻般醒来,回归现实。

“啊…好。”

郭解对他笑笑,拾阶而上,信步而行。

方才来到殿前,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多少次,梦中总会梦见放出灞桥送别时的场景。

如今再见,恍如如同当年那般。

“陛…陛下!”

不顾地上积雪,郭解重重叩倒在地,把头深深埋在地上,激动的不能自己。

刘荣缓缓走了过去,双手将他扶起。

郭解站起身后,看着刘荣好似有万般话语要说,又好似有万般委屈。一时间,哽咽难言,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么多年,卿受苦了。”

郭解双手抱拳,看向刘荣:“臣本布衣,幸赖陛下知遇之恩,才得以展青云之志。臣唯有忠君事主,死而后已之心。”

“不觉辛苦。”

拍拍他的肩膀,刘荣感慨道:“卿为我大汉,殚精竭虑。一片忠心,可照千古,留传后世。”

笑着对他说:“得知你归来,朕特设了便宴,为你接风洗尘。”

说着,执手带他往殿里走去。

两人进得殿来,分塌而坐。

撩了下宽大的袖子,看着他略显沧桑的脸庞,刘荣略有感慨:“一别数年,你郭解骤然苍老。”

“在匈奴那边,没少受苦吧?”

郭解黢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拱手道:“匈奴多为戈壁草原,整日风沙不断。起初是有些不适应,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刘荣轻笑一声,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大漠草原,可是朕一直想去的地方。”

郭解静静倾听,没有开口。

像是在回忆,刘荣对他说:“当年,匈奴使臣来到大汉。在未央宫中大言不惭,要我大汉送去公主。”

“再行和亲之策。”

“实则,想让我大汉继续以身饲虎。”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灼灼目光看着他,刘荣道:“朕当时对他说,朕早晚要饮马甘薇河,封狼居胥,马踏燕然山!”

听闻此言,郭解心中为之震颤,忍不住说道:“陛下雄才大略,乃是一代圣主。早晚有一天,会应允此言!”

端起羽觞,郭解诚心一拜:“臣斗胆,略以此酒,敬陛下一觞!”

刘荣举觞共饮,道:“你郭解这觞酒,朕当饮。”

“饮胜!”

说罢,掩袖一饮而下。

“这些年来,我大汉的商队不断出边关,渗透匈奴,源源不断带来情报。这,都是你郭解开拓之功。”

“当初你郭解心怀天下,为国分忧前往匈奴。朕说过,待你归来时,当有重赏。”

饮罢,刘荣缓缓开口。

听到这话,郭解说不激动是假的。这么多年来,在匈奴披荆斩棘,受尽各种艰难险阻,为的不就是建功立业?

郭解浑身颤抖,趴伏在地。

“朕封你为池阳亭侯,食邑三百户。”

拜将封侯,是每个汉家男儿永远的梦想。只是在匈奴呆了几年,就被刘荣封为亭侯,可以说是无上殊荣。

郭解激动不已,再拜:“臣叩谢陛下隆恩!”

坐定后,刘荣瞅着殿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问他:“卿此次在匈奴收购的羊毛,有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