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的母妃程太后,早就就国江都。可刘非这小子,一直借着学子的身份,厮混在周亚夫军中。

迟迟不肯回国。

让程太后,担心又受怕,唯恐他出什么意外。

因此,没少派人询问刘荣。

刘非听了,无奈低下头。野鸡在篝火上烤得吱吱作响,犹自不知。

汉以孝道治理天下,一个人品行如何,全在孝道。程姬久在国中,却膝下无人,依旧空空。

按理说,早就应当回去。

抬起头四下看看,刘非眼中却满是不舍。

“陛下,您是知道臣弟的,臣弟打小就喜欢军旅生涯,就国当王,臣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刘非是个闲不住的主,让他老老实实在江都为王,还不如一刀杀了来的痛快。

一旁的栾贲烤着油黄滋滋作响的鹿腿,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喜欢打仗,出去打不就行了,世界这么大,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四方蛮夷,总得有人教化不是?”

对呀!

仿佛找到了人生前进的希望一般,刘非双眸亮了起来。

衡山王早就出了海,前往翼迦王朝。眼下,正在横滨渡海,不日便可到达。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沿途诸国武力低微。

根本不是大汉将士的对手。

相反,更像是一边倒的屠杀。

要不,自己也出海?

陛下那有天下舆图,何不挑选一处,去海外开疆扩土,到时也好青史留名。

说干就干,刘非不再犹豫,朗声抱拳:“陛下说的是,臣弟已是弱冠之年,是时候前往封地就国了。”

你转的倒是挺快的嘛。

刘荣和陈娇对视一眼,笑嘻嘻看着他:“皇弟此话当真?”

“当真,自然当真!”

“那好,”刘荣笑笑,对他说:“过几天,你就卸去军中职务,前往江都吧。你走那天,朕会亲自送你。”

“陛下…”

刘非探头探脑瞅了眼刘荣,惴惴不安小心询问:“不知陛下以前说的,可以去海外开疆拓土是否还算数?”

刘荣眉头一挑,笑道:“天子一言九鼎,自然算数。”

身子往后一靠,半躺在御塌上,斜看他一眼:“听你的意思,是在质疑朕说过的话?”

“不不不!”

连忙摆手,刘非急忙解释:“陛下圣明灼照,臣弟万死不敢质疑陛下的权威。”

刘非搓着手,谄笑道:“不瞒陛下,臣弟愿不避斧钺前往海外,为我大汉开疆拓土。”

“陛下您看这事儿?”

眼皮一搭,刘荣整了下衣袖,沉声对他说:“开疆拓土自然可以,不过,程太后毕竟年纪大了。”

“前往海外之地,又得一路漂泊,不知何时可达。此事,朕看你还是回国之后和太后稍作商议。”

“待定下来再和朕说也不迟。”

程太后安于现状,故土难离。刘非想要出海,难度恐怕很大。

提起母妃,刘非怔了一下,无奈说道:“臣弟听陛下的,臣弟回去和母妃商议一下。”

“江都王,你的鸡烤糊了。”

栗贲怪叫一声,指着刘非放在篝火上炙烤的野鸡大喊一声。

刘非闻言,赶忙将野鸡从篝火旁拿开。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炙烤野鸡,已经成了炭烤野鸡。

烤得黑乎乎的野鸡两眼瞪的溜圆,似乎诉说着满腹委屈。

你他娘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羞恼瞪了他一眼,刘非将野鸡放在一边,悻悻又拿起另外一只开始炙烤。

“陛下您瞧,北斗明亮,连接成线,周围浩然横亘天河。我大汉,正当鼎盛呀!”酒至半酣,窦婴指着浩渺星河,笑着对刘荣说道。

古人信奉天意,尤其是星象。

时刻注视着头顶浩渺星河,推断吉凶。

其中,北斗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最为重要。

朝廷甚至专门建有掌天时的太史令,随时观察星象变化。

以为天下预警之用。

不但是汉朝,以前同样如此重视星象。当年,秦皇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

始皇帝死而地分几个大字,就引发巨大的争议。

对于这些,刘荣本是不信。不过,自从鬼使神差来到大汉,冥冥之中的玄奥,又让刘荣不时深思。

“天佑大汉!”

刘非举觞高呼。

剩下的人反应过来,纷纷举起羽觞。

“天佑大汉!”

时光冉冉,转眼已是寒冬。

寒风呼啸而过,天色有些阴沉,似乎有大雪隐藏其中。

未央宫前,一个脊背挺得笔直的身影,大踏步缓缓而来。来人一身戎装,身上甲胄哗哗作响。

仔细看时会发现,甲胄上多有刀剑劈砍时落下的痕迹。

寒风瑟瑟,不住吹拂在脸上,露出一个饱经风霜,却异常坚毅的面容。

一片雪花飞舞,迎风落在脸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稍稍消散心中的火热。李广抬起头看向未央宫长长的阶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握紧了佩剑,李广拾阶而上。

踏踏…

及至殿前,李广敬畏看了眼仿佛屹立山巅的未央宫,紧握佩剑的大手,骤然松开。

走到栏绮处,解下佩剑,小心搁下。

“有劳中常侍禀报,卑将奉命而归,请求觐见陛下。”李广抱拳拱手,往里看了一眼,笑着对单丘说道。

单丘笑眯眯打量一眼,在关外饱经风霜,风尘仆仆归来的李广,笑着回了一礼:“李将军请稍候,仆这就去禀告陛下。”

“有劳。”

宣室阁内,四下燎炉燃起熊熊烈火,分布在殿内,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将殿内寒意消散一空。

哒哒~

单丘来到刘荣跟前,躬身一拜:“陛下,李广求见。”

并未抬头,刘荣依旧忙着批复奏章,声音淡淡传来:“让他进来吧。”

“诺。”

单丘躬身退出。

不多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哗啦一声,李广叩倒在地。

“卑将李广,拜见陛下。”

写下一个准字,刘荣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意将朱笔搁下:“你李广此次出击,可是声震匈奴,名声大噪呀!”

李广抬起头,憨厚抱拳笑笑:“愧蒙陛下褒奖,卑将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