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婴齐霍然起身,连忙询问:“喜从何来?是不是汉军已经击败了越人联军?”

石乐忙不迭点头:“是的大王!”

“四会城破之际,汉军主力突然出现,与叛军会战于四会城下。双方经过激战,越人联军被击溃。”

“主谋吕嘉被俘,吕氏族人一个不少,全被拿下。越人各族首领,全部汉军被斩尽杀绝。”

“汉军领军将军韩颓当,现已压付叛军,城外等候。”

抬头殷切看向赵婴齐,石乐笑着询问:“守城将军请示陛下,是否开城迎接?”

“不可!万万不可!”

张昌林慌里慌张,如同受惊的鸵鸟一般,大喊大叫。

趴伏在地上,颤声说道:“大王,番禺乃是我南越国都,一旦开了城门,就等于是将城池拱手让人。”

“万事皆休!”

“大王,万万不可呀大王!”

赵婴齐看了眼少季,问他:“汉使,大皇帝陛下答应寡人,会让寡人继续做这南越之主。”

“此话当真?”

少季拱手一拜,笑得极为真诚:“大皇帝陛下统御九州,八荒六合,自然言而有信。”

“好!”

重重点点头,赵婴齐心里有了底。

“传寡人王令,打开城门,迎接汉军。”

张昌林强撑着身体,慌忙爬起来:“大王不可,大王三思!番禺城门一开,我南越三代君王心血付之东流。”

“南越国将不国!”

“社稷眨眼之间,就将倾覆啊大王!”

先是汤成,再是他张昌林。一而再再而三,吵吵闹闹,以死相逼来阻止自己。好像自己是个昏君,做出的抉择都是错的一样。

你们是忠臣,朕是昏君?!

混账!

赵婴齐怒发冲冠,指着他破口大骂:“够了!”

“你等一而再再而三,加以阻挠,其心可诛,其行可恨!”

“寡人令你不可再说一个字,不然,株连九族!”

张昌林并未被他吓倒,反而更加歇斯底里劝阻:“大王此时不让臣说,臣偏偏要说。”

怜悯看向赵婴齐,张昌林像是看一个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孩子:“大王啊,您知不知道打开城门的后果?”

“国将不国,南越倾覆。”

“大王您,将永受囚禁之苦。”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您…”

张昌林嚎啕大哭起来,声音都嘶哑了:“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赵婴齐心里悸动的厉害,却还在一遍遍安慰自己:假的,他说的都是假的!

汉朝皇帝已经答应寡人了!

他…他会让寡人依旧做南越的王,继续统辖南越。

南越,依旧是我赵家的天下。

赵婴齐浑身颤抖,歇斯底里状若疯癫朝他怒喊:“来人呐,给寡人拿下,拿下他!”

“寡人不要再听到他一句话,一个字!”

“对…把他的舌头给寡人割下来,寡人要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张昌林凄惨一笑,目光情不自禁看向撞柱而亡,倒在地上头破血流依旧死不瞑目的汤成。

心中悲怵无比,全然没了生的希望。

汤公,黄泉路上你并不孤单!

指着赵婴齐,张昌林发出最恶毒的诅咒:“昏君,老夫会在黄泉路上看着你,等你到地底下,看你有何面目面对两代先帝!”

仰天长啸:“苍天呐,亡越呀!”

“先帝,老臣来也!”

说罢,面色狰狞朝汤成所撞之柱而去。

满朝公卿尽皆掩袖,不忍直视。

一声头破血流撞击声过后,梁柱旁,又多了一具南越九卿的尸体。

同样,死不瞑目。

赵婴齐怒火中烧,愤怒朝满朝公卿怒吼:“谁还想追随他而去,现在正是时候!”

赵婴齐的声音回**在大殿之中,无一人应答。

“将尸体拖出去!”

赵婴齐心虚的厉害,也心悸的厉害。

终究没有追究下去,声色厉苒说道。

少季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被震惊的不行。一个王朝的陨落,生生在自己眼前上演。

个中滋味,当真…

见无人回答,赵婴齐壮着胆子,开始发号施令:“来人,传寡人王令,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

眼睛一眯,透出阵阵寒光:“寡人要亲审吕嘉,将这反国之贼,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吕嘉蓬头垢面关在囚笼里,心如死灰。囚车摇晃不定,抵在背后的囚笼木质栏杆上,一根木刺杵在脊椎。

深深扎进肉里,好不难受。

这,许是制作囚笼时工匠的疏忽,粗心大意没有注意。或许,是自己关在囚笼里还不适应,造成的心理作用。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肉体上的疼痛,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心已经死了。

心死如灯灭,外物何扰心神?

回想起这些天的经历,真是好似云里雾里一般,是那么不真切。

堂堂南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竟然谋反自己的君王。

更为可笑的是,豁出去孤注一掷,纠集了十几万大军,竟以失败告终。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命数如此!

囚笼任由两匹杂色马匹拉着,晃**着进了城,晃**着走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

这一刻,恍如隔世。

哐当一声,囚车停了下来。

“反国之贼,你可知罪?!”

赵婴齐愤怒的声音传来,把吕嘉从胡思乱想中惊醒。

许是背后的疼痛难忍,许是心中的苦楚泛滥,吕嘉脸色苍白。

只觉得苦涩难当。

一种来自灵魂的痛苦,油然而生。

扯了下嘴角,吕嘉抬起头看向满是愤怒的赵婴齐,心里是如此平静。

脑袋轰鸣作响,许久后归于平静。

吕嘉已然听不清,赵婴齐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很愤怒。

莫名之间,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感觉很是好笑,充满了喜感。

抬起头看向天空,吕嘉感慨莫名。先帝呀,老臣虽然老来犯错,可有生几十载,为南越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懈怠。

今日身死,无愧于心。

“老匹夫!你敢无视于寡人!”

赵婴齐刷的一声抽出佩剑,挥舞着想要砍杀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