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挑,刘荣笑笑,感慨道:“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想不到南越皇后一介弱女子,竟有如此胆识。”

窦婴笑道:“是啊,臣也是始料不及颇为意外。”

豁然抱拳,窦婴直视刘荣:“少季禀报,近日南越王即将入殓,送入陵墓。他趁此时机,想要合谋皇后,劝说太子归附我大汉。”

“陛下您看这事儿?”

谋国之策,无外乎阳谋与阴谋。

天底下,不总是堂堂正正。更多的,则是阴谋诡计。

国与国之间,更甚。

所以,孙子曾说:兵者,诡道也。

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再次攻城。

“告诉少季,朕准了。”

刘荣正色对窦婴说:“告诉他,兹事体大,务必认真行事,不可授人以柄。”

赵胡骤然薨逝,在丞相吕嘉、太常吕梁、卫尉樛乐等人的拥戴下,太子赵婴齐继承皇位。

成为南越皇帝。

赵婴齐继位后,发布诏书,尊母后王皇后为皇太后。

卫尉樛乐为太尉,太常吕梁为御史大夫,至于丞相,仍旧不变。

并以图谋不轨,在先帝面前屡进谗言,企图谋逆的罪名,囚禁了张戴,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诏书,传檄天下。

“张戴纵有千般不是,可他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对先帝,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谋逆之心。”

“就算有罪,也不致死。”

“老臣叩求陛下,三思。”

吕嘉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向赵婴齐求情。

赵婴齐眼中满是玩味,面带不解询问他:“张戴一向与丞相不和,经常在先帝面前对丞相多有构陷。张戴倒了,丞相该高兴才是,为何还要为他求情?”

吕嘉抬起头来,肃穆而视,拱手道:“张戴与臣虽然政见不和,然而,皆为南越之臣。”

“再者,为国谋划,平时有点争执也是正常。”

“臣岂能因私而废公?”

赵婴齐将他扶起,叹息道:“看在丞相面上,朕…不杀他。”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传朕旨意,张戴罪大恶极,罢为庶民,永不录用!”

吕嘉张张嘴,还想再劝,被赵婴齐挥手打断:“留下他的性命,朕已是心存仁慈。丞相,不必再谏!”

每当想起来当时,这个张戴苦苦相逼,劝说父皇将自己遣送汉境为质,赵婴齐就恨得牙痒痒。

若非吕氏一门势力庞大,朕非要将他张戴碎尸万段,方能解心中之恨。

吕嘉怅然若失放下手,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帝,心里满是苦涩。

方才继位,就嗜杀成性。

先帝呀,你对太子看走了眼呀!

颓然一拜,吕嘉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拱手离开。

“臣…告退!”

吕嘉走后,王君馨拖着浅白色曲裾长裙,慵懒般从后殿缓缓走出。

“母后,这丞相吕嘉,竟替他张戴说话,这不是诚心和儿臣过不去吗?”

“亏的儿臣还以为他是忠臣,没想到竟然如此违逆朕,简直是存心刁难!”

赵婴齐对她抱屈道。

王君馨目光往外瞅了一眼,轻声冷笑:“我儿虽然贵为天子,可对于世事看的并不透彻。”

“此话怎讲?”

赵婴齐连忙询问。

“你以为吕嘉为何要保张戴?为国为民吗?”

“不,他是为他自己。”

冷笑一声,王君馨眸子里满是冰冷:“他是为他吕家!”

“政敌落难,看似施以援手,实际上不过是假仁假义,猫哭耗子而已。”

怜爱般看向赵婴齐,柔声道:“他知你善良,会念在张戴侍奉先帝多年的份上,不忍杀张戴。”

“故意跑来求情。”

叹息道:“此人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老谋深算着呢!”

赵婴齐听的咬牙切齿,恨声道:“老匹夫,欺我太甚!”

“奸臣、贼臣、恶臣!”

“早晚朕要诛你九族!”

王君馨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怅然叹息:“我儿心中有数即可,不过想要诛杀此獠,恐怕是做不到的。”

愤怒转过头,赵婴齐怒火中烧,愤愤不平道:“朕是皇帝,统御天下,为何做不到?!”

王君馨嗔怒道:“就你能!”

指着外面说:“他吕氏一门遍及朝野,到处都是他的门生故吏,到处都是他的亲信。”

“如何能杀?”

白了他一眼,王君馨没好气对他说:“不是母后打击你,不等你拿下他,你自己就会人头落地。”

赵婴齐听闻此话,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顿时蔫了。

怔怔无言,低头不语。

王君馨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假装毫不在乎,喃喃自语:“要说起来,也就这皇宫安全些。”

“起码,有你大舅在。这宫廷之中,数千卫士俱在。就算他吕嘉有心谋逆,也根本不用怕。”

说完,余光撇向他。

赵婴齐听到这,像是开窍了似的,似有若无般点点头:“对对对…大舅掌握着皇宫卫队,在外面不能杀他,在皇宫还不能杀他吕嘉?”

王君馨惊呼一声,连忙劝阻:“我儿不可,单单诛杀吕嘉,吕氏一门必将谋反。到时,我南越将烽火遍地。”

“如何是好?”

赵婴齐面若寒霜,恨声道:“不诛杀此缭,儿臣这皇位如何能做的安稳?”

“母后,”赵婴齐看着他,苦口婆心说道:“父皇就因为他吕氏一门的势力,饱受欺凌。”

“儿臣倘若不动手,岂不是任由他吕氏一门把持朝政?”

“那儿臣当的什么皇帝?”

低头思索一会儿,赵婴齐咬咬牙:“倘若母后担心儿臣诛杀吕嘉,他族人谋逆,那不妨将他吕氏在朝者通通诏进宫。”

“学一学那西楚霸王,来一出鸿门宴!”

“让大舅在旁埋下伏兵,以儿臣摔杯为号,一起涌出,将他们斩杀在殿!”

赵婴齐冷战连连,眸子里杀意凛然:“只要他吕氏一门在朝者一死,剩下的不过待死鼠辈而已。”

“不足为虑!”

王君馨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自己早就看他吕嘉不顺眼了。平时就对先帝多有劝谏,说什么贪慕女色,昏君也。

不就是不让陛下宠爱自己吗?

更让自己忌惮的是,赵胡驾崩前,吕嘉竟让吕梁前往太医院。

暗中调查自己。

妄图,查出端倪。

王君馨眼睛一眯,心中杀意如同野草一般疯长。

吕嘉,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