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换个思路想,眼下情势危急,渔阳肯定是回不去了。而左贤王那,是最近的地方。

与其被匈奴人追上陷入危局,还不如果断调转方向,前往左贤王部,寻找战机。

说不定,就会有意外收获。

“传我将令,大军往北!”

“弓!”

随着李广一声令下,汉军尽皆从背后拿出大黄弩,搭弓射箭。

“射!”

嗖嗖~

箭矢密如蝗群,朝追击的匈奴人射去。

方才追击是逆风,现在是顺风。箭矢射的更远,穿透力更强。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箭矢如流星陨落,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右贤王军中。

噗嗤~

噗嗤~

箭矢源源不断落入追击的敌军之中,在大雨中溅起一朵朵血色浪花。

右贤王脸色铁青,不甘示弱大吼一声:“矢锋还击!”

匈奴骑兵搭弓射箭,箭矢脱弓而出。然而,因为是逆风,又有暴雨阻拦。

效果并不理想。

只有少数箭矢射入李广军中,且毫无杀伤力可言,只有少数运气不佳的倒霉蛋不在其列。

被箭矢射中,跌下马来。

李广军顺着西南风一路往北,后面右贤王部则是紧追不舍,誓要杀光他们。

大漠战场处,无尽黄沙漫天飞扬。

两军声若雷动,战马不住奔腾,嘶吼声不绝于耳。

这里,是伊稚斜率领的单于大军和左贤王厮杀的战场。

双方大军,在这茫茫大漠已经厮杀了半月之久,始终难解难分。

鏖战一处!

“大单于,伊稚斜往右翼突袭的一万人马,已被末将击退!”

右大将宇文荻如同血人一般,身上满是斑斑血迹,连同座下战马,也都被鲜血染的殷红。

策马来到挛鞮武沐跟前,凛然抱拳禀报。

“你宇文荻不愧是本单于最勇猛的大将,若论行军打仗,丝毫不下于汉朝的周亚夫!”

周亚夫威名赫赫,在匈奴各部落之间广为流传。匈奴人最是崇拜英雄,哪怕是敌人,也会予以崇拜。

所以,倘若夸赞某人勇猛,便会以周亚夫作为比较。

挛鞮武沐不吝夸赞,赞赏般看着他,对他说:“伊稚斜亲率大军而来,想要打败本单于。”

“可有你宇文荻这般勇士在,本单于看,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宇文荻对于夸赞的话并未有所意动,而是沉声说道:“大单于,末将听说伊稚斜正在后方继续调兵遣将。”

“援军,很有可能正在路上,不日便会到达。”

“您看,咱们是不是再向汉朝人派出使节,催促他们尽快发兵支援我军?”

挛鞮武沐似乎胜券在握,脸上满是轻松:“不必理会汉朝人何时发兵,我军足有十几万,对付他伊稚斜足够。”

轻笑一声:“这场战争打了半个月,他伊稚斜不也没从本单于这讨得半点便宜?”

“再说了,”挛鞮武沐笑意盈盈看着他,说道:“本单于有你这等忠勇之士在,何愁不能击败他伊稚斜!”

“你作战劳累,先去休息,以备再战!”

宇文荻连战三天三夜,早已疲惫不堪,感激抱拳一礼,策马离去。

待他走后,挛鞮武沐眸中略有暗淡,叹了口气:“本单于何尝不想盼来汉朝人的援军,不过,他伊稚斜让右贤王派出大军陈列在边。”

“汉朝人想要支援我军,哪有这么容易。”

对于汉廷的情况,挛鞮武沐心知肚明。边境有右贤王大军在侧虎视眈眈,国内则是正在紧急救灾。

哪还能派兵前来?

再者说了,就算汉朝人有能力出兵,也不会是现在。

他汉朝皇帝,巴不得自己和伊稚斜打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出兵援助,只怕不大可能。

深秋的早晨寒气逼人,迎着烈烈秋风,未央宫前赶来参加朝会的大臣纷纷将两手放进宽大的袖子里,借以抵挡吹来的阵阵寒风。

拢着宽大的袖子,袁盎满是关心,低声对不住咳嗽的窦婴说道:“丞相患病,向陛下告假也就是了。”

“陛下乃是仁德之君,定会同意。”

埋怨他道:“相国这又是何必呢?”

窦婴掩袖轻咳几声,摆摆手:“朝廷正是多事之秋,本相哪能身有小恙便告假回家?”

“无妨,老夫只是偶感伤寒而已。”

“老伤医已经瞧过了,不打紧。回去吃几副药也就是了。”

“哎…”

叹了口气,见他如此执拗,袁盎不由得有些愤恨,打抱不平道:“他御史大夫昨日以需要沐浴为由,被陛下准以休沐。”

“丞相得了伤寒却还在硬撑着,同为三公,好不公正。”

“慎言!”

低声斥责一句,窦婴抬起头看了眼巍峨的未央宫,对他说:“其中关碍你不懂,休要胡说。”

袁盎不太明白,他栗贲用如此下作的借口告假在家,而窦婴身体有恙还在强撑。

自己如何胡说了?

“相国就是太仁慈了,处处与人为善。”袁盎忍不住嘀咕一句。

窦婴只是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解释的意思。

正说着,未央宫外一声朗诵之声传来,宫前众人听闻,缓缓开始拾阶而上,准备朝议。

“陛下有旨,宣,众公卿入殿~”

“走吧,该进行朝议了。”窦婴轻咳一声,招呼他一同前往。

慢一步走在窦婴后面,袁盎突然发现,窦婴原本漆黑的发丝,已然间杂几许白发。

相国为国操劳,鞠躬尽瘁呀。

袁盎不由得心中感叹一声。

窦婴不时咳嗽几声,在殿外解剑褪履,余光瞥了眼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栗贲,不禁感叹一声:都是苦命人呀。

默不作声整理了下朝服,往殿内走去。

众公卿紧跟其后。

未央宫内,刘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最后到达,而是早早就坐在龙榻上。

等候群臣。

“臣等,拜见陛下~”

“起来吧。”

刘荣威严的声音传来,满朝公卿再拜,而后分坐两边。

“许久没有诏开朝议了,今日之所以叫大家来,是有些事情,想让你们议一议。”

“听听你们的意思。”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刘荣威严的声音回**在大殿:“第一件事,便是前些日子有关浞河决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