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之所以在此时面见陛下,是有一件紧急军情,要面奏陛下。”

周亚夫是太尉,掌管全国一切军队。能让他过来禀报,这件事定然小不了。

刘荣收起笑容,脸色凝重询问:“边关出事了?”

周亚夫拱手一拜:“是的陛下。”

“前方军报,李广、公孙贺部皆有匈奴重兵布防,蓄势待发。”

“左贤王部亦派出使节,说单于本部会同其他诸王领军二十万,要在大漠与左贤王进行决战。”

“军情紧急,臣不敢耽搁,特来禀告陛下。”

刘荣眉头一皱,暗自思量。

虚报兵马,这是管用的伎俩。正所谓兵不厌诈,伊稚斜派出二十万大军是不大现实,十几万人马还是有可能的。

虽然如此,左贤王那里,依旧压力山大。单于本部,一向是精锐的代表。其他诸侯王,无法比拟。

刘荣没有回答,反问周亚夫:“依太尉所见,此时朝廷该当如何?”

周亚夫扶须冷笑,道:“左贤王叛乱,伊稚斜讨伐他那不过是早晚的事。”

拱手一拜,周亚夫正色道:“匈奴内耗,这是我大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之事。”

“臣窃以为,当此之时,朝廷大军不妨佯作出击,给左贤王以信心。”

“给他与伊稚斜决战的胆量。”

刘荣沉吟片刻,看向他:“太尉的意思是,朝廷作壁上观,让他们两家作战?”

周亚夫笑道:“正是如此。”

前些日子洪水泛滥成灾,朝廷一直忙于赈灾。军队,也派去不少。

此时和匈奴大战,确实也有困难。

轻易之间,不可出兵。

让他们鹬蚌相争,不失为上策。

周亚夫坐直了身子,虎目微睁:“匈奴分裂,有利于我大汉而不利于敌人。”

“这一点,伊稚斜再清楚不过。”

顿了一下,周亚夫接着说道:“所以,他才会趁我大汉洪涝之机,想要大举进攻左贤王部。”

“臣以为,除了坐山观虎斗之外,还需时刻注意战事。左贤王倘若败北,朝廷大军则要适时出击单于本部。”

“让他们保持不胜不败,又时刻战事胶着。这样一来,我大汉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待局势有变,朝廷便可令王师至讨,到时候定能一击而溃!”

刘荣拊掌而笑,道:“太尉老成谋国,堪称国器。”

交代单丘:“传旨李广、公孙贺,集合兵马,从侧面佯作出击牵引匈奴人。”

“诺。”

单丘躬身一拜,办事去了。

“正事就说到这,亚夫且去,朕和皇后待会儿就到。”刘荣站起身,笑着对他说。

周亚夫拱手笑道:“臣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殿内。

待他走后,陈娇笑着从内殿走出,询问道:“看得出来,条候之谋,比蓝田候要高明许多。”

“陛下您拜他为太尉,很是恰当呢。”

刘荣看着周亚夫虎步龙骧离去的背影,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察人之明,莫过于先帝。

周亚夫这把剑,饱经磨砺方才有这般,不然哪能这么好驾驭?

单丘处理完刘荣交代之事回到殿内,谄笑道:“陛下,已是巳时中,是否准备车辇?”

刘荣点点头,道:“长治亭侯大婚,今日长安城可是热闹了。”

握住陈娇的小手,对她说:“久在宫中,如同牢笼一般。借着他赵信的婚事,正好出去透透气。”

长治亭侯府邸,今日格外热闹。

听说陛下要来,不但大部将军前来祝贺,连朝廷许多大臣也慕名前往,想要凑凑热闹。

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赶了过来。

“长治亭侯好大的面子,瞧瞧,满朝公卿几乎全都到齐了。”籍福坐在角落带着调侃,对田蚡说道。

田蚡闻言笑笑,道:“得知陛下要来,谁不想跟着沾沾光?他赵信,现在可是深得圣眷呀!”

“嗨!这还不是托了周亚夫的福?要是没有周亚夫提携,赵信不过就是个校尉罢了。”

籍福哂笑一声,道:“当年龙城一役,就是这个赵信,身为匈奴人,却甘愿为大军引路。”

“这才有了龙城大捷。”

瞥了眼在门口迎客,笑的合不拢嘴的赵信,籍福继续说道:“也就是他小子命好,傍上了周亚夫这棵大树。”

“不然,哪有今日之辉煌?”

田蚡带着羡慕,恭维道:“你籍福道他赵信傍了棵大树,阁下不同样也是如此?”

“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为窦府家宰,阁下风光无限呐!”

籍福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红光满面,脸上满是得意。

“田郎官客气了,您是皇亲国戚,王太后的兄弟。小的虽然是相府家宰,却也比不了您呀?”

田蚡不以为意摆摆手:“不一样,这哪能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这长安城什么都不多,就这皇亲国戚,如同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多的是呀!”

“田郎官太谦虚了,来,老夫敬您一觞。”籍福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举觞邀约。

“饮胜!”

“饮胜!”

饮了一觞酒,田蚡眼咕噜一转,对他说:“今日难得一见,甚是投缘。酒宴过罢,在下斗胆相邀,请家宰沐浴如何?”

这个时代多粗布衣裳,哪怕身穿绫罗绸缎,时间长了身体也不免会散发出味道。

故朝廷规定,三日一沐,五日一浴。

长安城乃是国都,各种沐浴之所,数不胜数,除去洗去一身疲惫,还别有妙用,有专人伺候。

常为达官贵人所青睐。

田蚡本是小吏,长安城中沐浴又是有名的贵,邀约同去,可以说是诚意十足。

籍福身为家宰,平日里被使唤惯了,哪里经得住这种**?登时,有些意动。

话虽如此,还是得谦让一番:“田郎官有心了,只是这沐浴之资颇为昂贵。”

“老夫怎好让你破费?”

田蚡故作大方,说道:“区区沐浴之资,何谈挂齿?您老肯给我田蚡面子,那是我田蚡的荣幸。”

“何来破费?”

籍福笑的极为开心,脸上撮成一团。没有再拒绝,说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