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自家良人和一同出去捕鱼的家弟,扛着大包小包不知是何东西,一路有说有笑,迈着大步而来。
还不等赵氏作声,狗蛋已经迈着欢快的脚步,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一下扑在男人怀里,狗蛋讨好似的抬起小脸看向他,目光中带着祈求:“爹爹,孩儿肚子好饿。”
赵长生闻言,眼泪都要下来了。抚摸着狗蛋苍白的脸庞,赵长生轻声安慰:“爹爹回来了,爹爹带了好多吃的。”
“这就让你娘给你做饭,好不好?”
欢快拍着小手,狗蛋虚弱的点点头:“好。”
说罢,光着小脚在前引路。时不时,往后探望一眼,唯恐爹爹又不见了踪影。
“良人。”
见他平安归来,赵氏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两日来点米未进,赵氏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脚下一虚,差点摔倒在地。
赵长生见此,连忙将东西搁在地上,连忙扶住她,关心说道:“夫人暂且安歇,一切有我。”
说着,从一旁拉过一个麻袋,显摆道:“夫人你看,这是朝廷发给咱们的赈灾粮。”
“足有一大袋呢!”
赵氏挣扎着起身,对他说:“夫君一路劳累,为妻…为妻这就将粮食烹了。”
低头看向狗蛋,怜爱般说道:“这孩子可是饿坏了,躺在怀里只是睡。”
说到这,呜呜的哭了起来:“为妻真怕他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醒。好在老天保佑,灌了一口水又活了过来。”
赵长生自责的不行,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都怪为夫,没能捕到鱼!连累妻儿跟着受罪!”
赵氏连忙阻止住他,急声道:“夫君不必自责,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身旁二弟赵石头也劝慰道:“长生哥,生火做饭要紧,你就别自责了。”
赵长生这才想起来,一家人还在饥饿边缘,马虎不得,还不是自责的时候。
连忙和赵石头捡拾柴火,拢到一起生火做饭。
篝火缓缓升起,铜甗里的粟米不住翻滚,香气四溢。一家人围在篝火旁,难得露出会心笑意。
“夫君,这么多粮食,都是朝廷赈济下的?”
看着麻袋里满满当当都是金黄的粟米,赵氏不解询问。
赵长生骄傲抬起头,自得道:“那还有假!”
“陛下仁慈,不忍我等庶民百姓受苦。特旨下诏,让朝廷放开粮仓。”
“陛下说:百姓大于天。”
“绝不会让我等庶民百姓饿肚子!”
四下瞅瞅,赵长生悄悄说道:“听说呀,陛下为了防止洪水过后疫情丛生,还定下许多规定。”
回忆道:“说甚要在住所撒上一层生石灰,防止滋生疾病。”
努努嘴,示意赵石头拿过来另外一袋,里面白花花的麻袋。打开后说:“瞧,就是这东西。”
张氏搅动着铜甗里的粟米,说:“既然陛下这样说了,其中定有道理。”
“咱们照着做就是了。”
“陛下还能害咱们不成?”
赵石头偷偷用手抓起一点送到嘴里,苦涩感立刻从嘴里传来,随机而来的便是像火一样灼热的触感。
“呸呸呸…”
连忙吐出来,赵石头讪讪笑道:“好难吃!”
“好像砒霜一般!”
“你这混货!”
赵长生斥责一声,连忙递过去水:“一天到晚瞎胡闹!这又不是吃的,吃坏肚子如何是好?”
“快漱漱嘴。”
赵石头接过水连喝了几大口,这才如释重负般瘫坐在地。
赵氏盛了粟米,递给他:“知你饥饿,不过可是不能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怎么得了?喏,赶紧吃吧。”
赵石头羞愧低下头,身体却很诚实,忙不迭接过粟米,狼吐虎咽大口咀嚼起来。
赵石头吃的香甜,不多时便吃了个精光。心满意足抬起头,问赵长生:“兄长,洪水泛滥成灾,地里没了收成。”
“官府那,如何交代?”
赵长生看着淤积的大野泽,也是有些惆怅。低声道:“是啊,现在朝廷虽然赈济我等。”
“长期以往,如何是好?”
不但赵长生他们愁,远在长安的窦婴,更是愁的头都大了。连日来,头上都多了几许白发。
未央宫就在眼前,整了整衣衫,迈步走了过去。
“有劳中常侍禀报,臣请求拜见陛下。”窦婴笑着开口,和善对单丘说道。
“丞相稍等,仆这就去禀报。”眼下朝廷异常忙碌,窦婴此刻前来,定有要事。
单丘不敢耽搁,连忙进去禀报。
推开殿门,单丘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来到刘荣跟前,小声禀报:“陛下,丞相来了,求见陛下。”
狼毫笔不停,继续在纸上笔走游龙。刘荣淡淡开口:“让他进来。”
“诺。”
不多时,窦婴走了进来。
“臣窦婴,拜见陛下。”
笔锋暂停,停在空中,刘荣笑着开口:“先生最近辛苦了,请起。”
“谢陛下。”
窦婴身子有些僵硬,强撑着站起来,候在一旁。
“先生稍等,待朕写完这道奏章。”刘荣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书写。
窦婴好奇往龙案瞅了一眼,压下心中好奇,在刘荣对面坐塌而下。
殿内极为安静,只有朱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声不断在耳边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刘荣搁下狼毫笔。
“想来先生此番,是为灾情而来?”刘荣看向窦婴,笑着说道。
叹了口气,窦婴拱手一拜:“陛下圣见,确实如此。”
“陛下,洪水泛滥成灾,虽然没有继续危害四方,然而各地依旧被淹大半。”
“洪水无法排出,浸泡田亩。”
“朝廷虽然拨下粮款,赈济灾民。可长此以往,始终不是办法。”
“臣…会同有司官员商议之后,拟订灾后应对之法,还请陛下御览。”
说着,从袖中掏出写好的奏章,递了过去。
单丘连忙接过,递给刘荣。
细细看过之后,刘荣满意点点头。窦婴不愧是老成谋国,所提办法,与比后世相比不遑多让。
搁下奏章,刘荣笑道:“先生奏章上所提,皆为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