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东郡,离浞河堤坝最近,灾情也最为严重。百姓衣食无着,田亩更是完全荒废。”

“东郡太守上书朝廷,能否免去今年的赋税?”

刘荣沉吟片刻,对单丘说:“灾情如火如荼,传朕旨意,让大农令立刻划拨粮食、钱财,送往灾区。”

“不得有误!”

转过头,看向窦婴:“告诉东郡太守,朕准其所奏,让他好生赈灾,安排好百姓。”

“大水过后,最容易发生大疫。”

“一定要加强警惕。”

说着,刘荣坐回龙案,拿起一支狼毫笔开始书写起来。

写完后,递给等候在旁的窦婴。

“卿立刻安排下去,让灾区有司官吏,照此办理。记住,一定不可麻痹大意。”

窦婴接过刘荣递来的纸张,越看脸色越古怪。

上面写的,闻所未闻。

比如:不喝生水、不食生食、门窗通风、所有食物煮熟之后再进行食用等等。

这…

“陛下,您这是?”

窦婴满脸疑问,忍不住询问。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刘荣走到他跟前,正色道:“洪水过后,泥沙俱下。”

“很容易滋生疾病。”

“百姓只有平时多加注意,才能不使疫病丛生。”

作为后世人,刘荣知道洪水过后,最是容易多发疾病。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如果不加留意。

就会造成疫情。

“丞相不必多问,照做就是。”

见他还是将信将疑,刘荣知道多说无益,他也听不明白。于是,果断下达旨意,示意他照做就是。

“臣…领旨。”窦婴压下心中疑惑,拱手一拜。

陛下既然言之凿凿,照做也就是了。注意事项虽然多,百姓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无非麻烦一些而已。

“臣这就去安排,臣告退。”

窦婴正要告退,被刘荣拦住。

“少府处有的是生石灰,丞相待会儿派人一趟,就说是朕的旨意。让萧嘉全部调往灾区,供百姓使用。”

在住的地方撒上一层生石灰,可以很好进行杀菌,起到防范作用。眼下洪水退去,正好用得上。

窦婴心中疑惑更甚,生石灰自己也见过,都是平时用来修路用的。

灾区,用的上这东西?

关键是它也不能吃呀!

“陛下,生石灰修路尚可,倘若让百姓食用,是不是不大妥当?”窦婴觉得,还是问清楚的好。

不然,到了灾区,百姓误食可就麻烦了。

刘荣眉头狂跳,吃生石灰?这么生猛?

怕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呀这是!

耐着性子,刘荣解释道:“生石灰并非是用来食用,而是将它均匀洒在住所,防止疫病所用。”

“记住,每一处都要撒,不可遗漏。”

结束了战事,周亚夫难得回到府邸,得以休息。这次又被陛下重新任命为太尉,整个周家喜气洋洋。

然而,今日却有一桩烦恼事。

“太尉,蓝田候为了邀买人心,竟然让本来并无洪水的南岸,决堤放水。”

“整个南岸,那是水深三尺,一片汪洋。别说田里的稻谷,就是卑将居住的府邸别院,也是淹了大半。”

“只剩下墙头,还在水中露出个头。”

“这寖泡之下,哪里还能住人?”

“太尉,您可要为卑将做主啊!”

赵信声嘶力竭,抱拳看向周亚夫,眼中满是期许。

周亚夫喝了口汤水,问他:“此事,真是蓝田候所为?”

赵信忙不迭点头,恨声说道:“家仆看的真切,确实是他。那一日,蓝田候本在北岸。”

“陛下足足调给他两营人马,让他派人围堵缺口。谁曾想,他在北岸堵不住缺口,却来南岸撒气。”

“手持符节,以泄洪为由,将南岸原本坚固的堤坝,生生决堤。”

眼中透出一丝狠戾,赵信寒声道:“卑将看,他这是见太尉您重掌兵马,不甘心自己落败。”

“故意打击报复我等!”

挥手打断他,周亚夫看向赵信:“蓝田候虽然被贬谪,可一片公心不会有错。”

“借着洪水泛滥整治你们,不太可能。韩公非是等闲之辈,心胸不会如此狭隘。”

“洪水滔天,国难当头。”

“你身为侯爵,也要为陛下分忧才是。些许小事,不必再提。”

见周亚夫没有给自己出气的意思,赵信深深叹了口气。

起身离榻,赵信拱手拜道:“卑将多有叨扰,告辞了。”

说罢,失望走了出去。

瞅着赵信离去的背影,鄢如萱从后堂走了出来。施施走到周亚夫身后,为他捏着肩膀。

“今日客人不断临门,夫君累了吧?”

周亚夫闭上眼睛,享受着她的柔情,略有惆怅:“这些臭小子,受了些灾。”

“纷纷跑到老夫这诉苦,想要老夫为其做主。可这件事,哪里是如此简单的?”

“洪水泛滥,难民如潮。值此危难关头,老夫哪能和他韩安国闹起来?”

鄢如萱笑靥如花,柔声道:“夫君说的是,值此之时,国事为大。”

低头思索,鄢如萱缓缓说道:“依我看,蓝田候此次扒堤泄洪,也是有难言之隐。”

“听说,陛下让右内史前往,右内史只是转了一圈,回去就托病告了假。”

看向门外,鄢如萱若有所指:“恐怕,和你手下这些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脱不了干系。”

周亚夫哑然失笑,不以为意道:“将士们用陛下赏赐的钱财购买田亩,也没犯什么错误。”

“夫人说和他们有关,是不是有些牵强了?”

鄢如萱白了他一眼,道:“别的人不好说,可他长治亭侯可是有点关系。”

“阳儿亲口对我说,长治亭侯那处庄园,来历不清不楚。估计,和所卖之人有些约定。”

“阳儿说,就在他购买田亩别院的第二天,他部曲里就多出一人来。”

周亚夫瞳孔一缩,面带寒霜:“竟有此事?”

从周亚夫府邸出来,赵信愤愤不平,气的吭哧吭哧的。握紧了拳头来到马车前,眼中满是戾气。

“侯爷,回府吗?”

车夫小声问询。

“回府?都被淹了回什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