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马车下,韩安国灰头土脸,右腿已有鲜血渗出。

完了,太尉不会摔折了腿吧?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越担心什么,就会越发生什么。

几人搀扶着扶起韩安国,只见他右腿刚刚落地,便发出一声惨叫。豆大的汗珠,不住滑落。

韩安国疼得呲牙咧嘴,咬牙切齿道:“老夫…老夫的腿好像折了。”

啪!

怒气冲冲一把将送来的奏章扔在地上,刘荣寒声道:“作为朝廷的重臣,即将带兵出征的统帅。”

“如此不爱惜自身!”

“身为太尉,竟然私自驾车,在大道上肆意狂奔!”

“临战之际出了这样的事,他韩安国也太胆大包天了!”

低喝一声对单丘说:“既然他韩安国如此懈怠,不把自己当回事。传朕旨意,另换统帅。”

“让他在家给朕反省自查!”

坐在对面的窦婴也是纳闷,韩安国此人,一向小心谨慎,今日这是怎么了?

竟然如此孟浪。

轻咳一声,窦婴起身离榻,拜道:“陛下息怒,临战之际轻易更换统帅,容易军心不稳。”

“臣叩请陛下三思。”

刘荣不耐烦挥挥手:“离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了?朕就不信,没了他韩安国,就不能打仗了?”

离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

哪个张屠夫如此有名,竟让陛下如此挂怀?

窦婴十分不解。

不过,陛下所言不无道理。

大汉猛将如云,就算他韩安国倒下了,也有的是能征善战之将。

发泄完,刘荣沉声道:“传朕旨意,封李广为车骑将军,领军五万驻守渔阳。公孙贺为轻骑将军,领军五万驻守上郡。”

“密切监视单于本部,使其不敢妄动。”

“李蔡前往雁门,接替李广。”

“告诉他们,立刻出发不得有误。”

“诺。”

单丘拱手一拜,前往宣旨。

窦婴拱手行礼,轻声询问:“陛下,大军有十万之众,军械粮草还需有一人调度。”

“您看?”

刘荣眉头一皱,道:“此事朕自有定论,丞相只管调度有司官员,作战前准备即可。”

窦婴不好再说,再拜:“臣遵旨。”

“老伤医,太尉伤势如何?”老妻韩氏,关切询问。

“太尉这次伤的不善,伤筋动骨,须得百天左右,方可痊愈。”老伤医包扎过后,叹息一声。

“马上就要出征,却伤了腿,这可如何是好?”韩氏哽咽凝噎,抽泣不已。

韩安国两眼紧闭,脸色铁青,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内心惶恐不安。万没想到,只因一时不察,纵马狂奔就造成这样的后果。

陛下倘若追究,恐怕难辞其咎!

老夫,万死之罪呀。

对于白天的冲动,韩安国后悔不迭。不过事情已然作下,后悔也晚了。

于事无补。

屋内,一家人愁眉不展。

韩安国轻抚韩氏,道:“事已至此,悔之晚矣。老夫虽然贻误战机,不过老夫身为帝师。”

“想来,陛下应该不至于重惩于我。”

“老妻,不必太过担心。”

韩氏坐在他身旁哽咽难言,轻轻为他擦去额头汗水。

关怀之心,溢于言表。

“对了,老夫受伤,朝廷可有何变化?”说不担心是假,韩安国最为担心的,就是趁此时机,陛下任命他周亚夫为太尉。

那样一来,今后断无翻盘之机。

万事休矣。

前来探望的公孙贺,面有难色,支支吾吾终究没有吭声。

“骑将军有话就说,直说、实说,不论出了何事,老夫都经受得住。”韩安国淡然说道。

公孙贺叹了口气,将刘荣的任命娓娓道来。说罢,轻声安慰::“太尉在京都养病便是,带兵打仗,自有我等。”

“断不会给太尉丢脸。”

韩安国故作镇定,叮嘱他:“老夫伤病,戍边卫国,就靠你们了。此次前往渔阳,你定要尽心协助车骑将军。”

“万不可大意。”

公孙贺再拜,正色道:“太尉放心,职责所在,卑将自当如此。”

点点头,韩安国笑着对他说:“去吧,老夫该休息了。”

“诺。”

公孙贺拱手一拜,退出屋内。

大军分别派遣将军前往,并未另立主将,看起来,陛下还是倚重于老夫的呀。

想到这,韩安国扯了下嘴角。

就在这时,仆人进来禀报:“禀太尉,陛下来访,前来探望。”

“快,扶老夫起来,迎接圣驾。”

韩安国赶忙对韩氏说道,声音里透着急切。

“伤筋动骨,如何能起身?还不留下病根!夫君,您…”韩氏关心说道,并不同意。

“妇人之见!”

韩安国低吼一声,斥责道:“陛下前来探望,便是恩。躺在这里不去接驾,便是不识恩威。”

“作为臣子的,岂能这样做?”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将二人打断。“太尉有心即可,有些事在心不在行。”

韩安国循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刘荣已然到了屋内,灼灼目光正看着自己。

“陛下…”

挣扎着就要起身,被刘荣制止:“太尉患病,不必起身。”

踱步来到他跟前,刘荣眸色深沉如夜,说道:“夫子说君子六艺,看起来太尉谨遵夫子教诲,时刻不敢忘怀呀。”

韩安国尴尬低头,口中低喃:“臣有罪,臣不该在此时驱车而行。闯下大祸,臣后悔莫及。”

“是啊,大军即将出发,太尉却病倒了。先生先前时常教导,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需张弛有度。”

“却做下这样的事,实在是不该呀。”

被刘荣当面说教,韩安国老脸通红,连连保证:“臣对于今日行为,悔不当初。”

“请陛下降罪。”

韩安国作为防守老将,与今后的战事并无帮助。念在他曾是太子少傅,又是托孤大臣的份上,刘荣并一直都在给他留着面子。

可今日这事,不免动了真火。

战事如此紧急,他韩安国放纵私欲,逞一时之快,致使制定好的计划徒生祸端。

刘荣眉头一挑,淡淡开口。

“先生既然知罪,朕则不加罪。眼下大军已然即将开拔,调度粮草一事,还请先生费心劳神。”

调度粮草,岂不是作材官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