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诧异反问。

“是的大单于,汉朝皇帝派汉使前来,目的就是让左贤王自立为大单于。”

“而且还要派兵增援于他。”

“夹击大单于您。”

中行说问那人:“这个消息是从哪得到的?”

“是休屠王部,王子金日磾传出。”

中行说听闻,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对他挥挥手:“你一路辛苦,下去吧。”

那人再拜离开。

伊稚斜拍案而起,面目狰狞:“汉朝皇帝如此卑鄙,竟然趁本单于和左贤王开战之际,妄图和他结盟。”

“分化我大匈奴。”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中行说走到跟前,笑着说道:“大单于,汉使虽然去了左贤王部,与其达成共识。”

“可毕竟尚未坐实。”

“汉廷就算想出兵,那也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

“远水岂能救近火?”

“你这话何意?”伊稚斜不解询问。

“当此之时,金日磾故意使人传出消息,为何?依仆看,这必然是受到了休屠王的默许。”

“休屠王驻地在凉州休屠城,统领休屠部、独孤部、屠各部,远离战争双方焦点远矣。”

“他休屠王贪生怕死,安于一隅之地。其心,和左贤王并不是很牢靠。就像仆方才所说,大单于秘密派出使者,面见休屠王。”

“晓以利害。”

“分化他们!”

“倘若休屠王归附于您,就算汉朝人出兵,左贤王部到那时也已大乱。大单于届时,就可趁虚而入,灭了他!”

“左贤王既灭,汉朝人没了盟友,自然就不会出兵。”

“到时,大事可定!”

伊稚斜踱步片刻,停下脚步:“你派人告诉休屠王,本单于以仁慈为本,愿意宽恕他的反叛,不做深究。”

“金日磾只是个王子,太委屈了。”

“本单于要册封他为我大匈奴的左谷蠡王,将最好的牧场封赏给他。”

“陛下,红翎急使,八百里加急。”

单丘递上宫中急件,小声对刘荣说了一句。

默不作声接过,刘荣仔细查看。

窦婴悄悄抬了下眼皮,看向刘荣。只见对方眼中略有诧异,随后笑了起来。

“陛下,出了何事?”

窦婴小声询问。

笑着挥挥手,示意单丘将军报递给他。

窦婴看罢,面露古怪。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主父偃,当真是胆大包天。”

“他就不怕左贤王杀了他吗?”

“是以有非常之人,而后有非常之事。看得出来,主父偃这个人,胆子确实很大。”

刘荣笑着开口,感慨一声。

“不过,从结果来看,他这方法,确有奇效。”

主父偃这一杀,彻底断了左贤王的退路,让他只能选择和朝廷结盟。为朝廷,争取到了主动地位。

还是功不可没的。

窦婴犹豫着开口:“此人过于偏激,不经请示便做出这么大的决定,是不是…”

刘荣不以为意,挥手打断:“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些许小事,不足为奇。”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大众谋福利者,不可使其孤军奋战;为众人谋生者,不可使其葬于人心。”

“主父偃胆子是大了点,结果却是好的。丞相,不必过于苛责。”

见刘荣态度坚决,窦婴不好再提,也就因此作罢。

“眼下各方态势明了,匈奴一分为二。朕意,派出王师,出击伊稚斜。丞相觉得如何?”

窦婴扶须点头:“有左贤王作为盟友,牵制伊稚斜的大军,此时确实是出兵良机。”

“臣赞同陛下的观点。”

窦婴虽然是窦家人不假,七国之乱时便是带兵的将军。对于形势,看的透彻。

自然不会掣肘。

“好,”对于窦婴的态度,刘荣满意点点头,转头交代单丘:“宣太尉、大将军等人进殿。”

“诺。”

夕阳似血,横亘天地。

未央宫殿外,天禄、辟邪一左一右,仰天怒吼,似乎随时奔腾而出。在黑墙红瓦之间,格外肃穆。

“宣,韩安国~”

“宣,周亚夫~”

“宣,李广~”

“宣,韩颓当~”

“宣,赵信~”

“宣,公孙贺~”

众将一身漆黑戎装,身披大红披风,按剑拾阶而上。

众将虽无言语,却都心照不宣,心知肚明。明白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韩安国解下佩剑,搁在栏绮。余光暗自打量一眼周亚夫,后者似有所感应,也看向自己。

和睦般笑笑,韩安国并未谦让,当仁不让率先进殿。

韩颓当看他一眼,不着痕迹摆手请周亚夫先行。后者点点头,慢一步走在韩安国身后。

“拜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扫视殿内,刘荣正色道:“多的朕就不说了,你们应该都清楚。朕把你们叫过来,只说一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枕戈待旦多时,现在朝廷,到了重用你们的时候了。”

“请陛下示下。”

众将杀气腾腾,朗声回答。

“现在的情况是,左贤王同意与我大汉结盟,合击单于本部。朕决意,出击匈奴。”

“你们来。”

刘荣站起身,示意他们跟随。众将起身,跟着来到巨大的舆图旁。

“太尉,你是我大汉统帅,你觉得倘若出兵,该如何是好?”

刘荣看向韩安国,问他。

韩安国仔细看过舆图,得意的看了眼周亚夫,轻咳一声开口:“禀陛下,臣窃以为,匈奴王庭与右贤王部连成一片。”

“那么,大军不妨直击单于廷,将匈奴人往右贤王部赶。这样一来,匈奴人首尾不能相顾,早晚必败。”

刘荣听完,眉头一皱。

匈奴王庭是单于本部所在,而单于本部是匈奴公认的强悍。这块骨头,并不好啃。

况且,汉廷把这块骨头啃下来了,左贤王怎么办?

没了正面压力,他岂不是要背反盟约?这样的事,匈奴人是做的出来的。

而且,正面迎击单于本部,就很有可能受到左右贤王的夹击。

这个风险太大,并非良策。

刘荣不动声色,看向周亚夫。

“条候,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