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这揶揄的话,让夏侯澶登时尴尬不已。现在左贤王大军,正在王庭附近。

相反,大单于大军,因为左贤王的偷袭,则是退到了右贤王封地附近。

汉使倘若来访,不来这里还能去哪?

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尴尬,夏侯澶义正言辞说道:“汉使即来,左贤王也应该让汉使随本使前往大单于本部。”

“面见大单于方为正理。”

左贤王不住冷笑,丝毫不惧:“大单于不在,本王代劳接见汉使也是应当。”

“就不劳来使操心。”

“你…”

夏侯澶刚想出口反对,被左贤王死死盯着,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端起马奶酒轻抿了一口,左贤王头都没抬:“来使的意思本王已经听清,你先下去休息。”

“待本王考虑考虑,到时自会告知与你。”

“左贤王…”

夏侯澶还想相劝,左贤王根本不给他机会,低吼一声:“送来使下去休息!”

夏侯澶无奈,只得作罢。

悻悻撇撇嘴,拱手一拜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左贤王沉吟片刻,说道:“汉使来访,可曾说过什么?”

百长回忆道:“好像说…特来恭喜王爷您。”

“恭喜本王?”

左贤王揶揄笑笑:“让他们进来,本王倒想听听,如何个恭喜法。”

不多时,主父偃、栾奔不慌不忙走进帐内。

“见过左贤王。”

“二位千里迢迢,不去见伊稚斜,反而来本王营地,有何贵干?”左贤王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看似随意问道。

主父偃面带笑意,道:“本使奉大皇帝命,特来恭喜王爷。”

“恭喜本王?”左贤王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问主父偃:“那本王倒想好好听听,本王有何喜事?”

主父偃瞅着他,笑道:“大王即将成为大漠之王的大单于,这还不值得恭喜吗?”

点点头,左贤王若有所思:“听来使的意思,汉朝皇帝想拥护本王为大单于?”

“正是如此。”

主父偃正色道:“诸王之中,就数大王您待人以恭,体恤下民。文韬武略,当世人杰。”

“又有诸王忠心辅佐,民望所归。”

“大王您不是大单于,谁是大单于?”

“哈哈哈~”

左贤王笑的极为畅快:“都说你们汉人狡诈如草原上的狐狸,本王原先还不信。”

“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寒光乍现,左贤王死死盯着主父偃:“你们的皇帝让本王当大单于,和伊稚斜斗个鱼死网破。”

“不用费半点力气,渔翁得利。”

“当真,好算计!”

“大王此言差矣,”主父偃面带笑意,真挚说道:“大皇帝陛下来时已经言明,只要大王与我大汉结盟。”

“不但承认大王是匈奴的大单于,还会适时出兵,与大王一同剿灭伊稚斜。”

“让您大王实至名归!”

主父偃这话,让左贤王颇为心动。承认自己是大单于,还派兵增援。不论哪一条,都是现在急需的。

也许,自己真可以裂土封王,成为和伊稚斜一样的大单于?

咕嘟~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

左贤王,相当心动。

不过,伊稚斜的大军就在不远处。汉朝人虽然提出这样的承诺,可还没有实现。

万一反悔,自己这边又和伊稚斜死磕,到时候岂不是后悔莫及?

想到这,左贤王笑着开口:“汉使千里而来,一路风尘仆仆,车马劳顿。”

“本王作为主人,怎能不好生款待?这样吧,汉使先行休息,等到了明日,本王一定给汉使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容主父偃分说,左贤王对外喊了一嗓子:“来人呐,送汉使前去歇息。”

主父偃和栾奔对视一眼,再拜离开。

“看起来,这个左贤王,还是有所顾虑呀。”栾奔坐在毡垫上,嘀咕一声。

主父偃冷笑一声:“他虽然反叛不假,说到底还是有贼心没贼胆。并没有和伊稚斜,死拼到底的勇气。”

“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栾奔看了眼帐外,见并未有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伊稚斜的使者,在咱们来之前已经和左贤王商讨过了。”

“你说,他会不会答应伊稚斜,归附于他?”

主父偃眯眼向外看去,寒声道:“既然咱们来了,岂能让他左贤王和伊稚斜罢兵言和。”

“今夜,我等灭了他单于使者!”

“断了他的后路!”

栾奔一怔,有些紧张,低声道:“真要这么做吗?这可是在匈奴人的地方!”

“万一有失,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主父偃调侃他道:“怎么,你怕了?”

“去!你才怕了!”

栾奔瞪他一眼,没好气嘟囔一句。

主父偃肃穆而视,带着决绝:“眼下情况晦暗不明,左贤王态度摇摆不定。”

“既然如此,咱们就替他下这个决定!断了他的后路,迫使他只能与我大汉联盟。”

栾奔低头叹息一声:“在学院时都说你是个疯子,现在看来,他们说的没错。”

抬起头嬉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人生在世,难得疯狂一次。”

“此番,我舍命陪君子便是!”

有道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为避免惊扰巡逻士卒,主父偃和栾奔没有叫其他人,取了佩剑,趁着晓星残月一路悄么声息摸索而行,

来到伊稚斜来使营帐外,两人对视一眼。栾奔小声问他:“你我二人一人一座营帐,你行不行?”

主父偃狞笑一声,刷的一声拔出宝剑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帐中。

“这个疯子!”

栾奔小声咒骂一句,同样拔出佩剑,把心一横提剑朝另一座营帐走去。

“什么人!”

“啊…”

一阵砍杀声渐起,两个相邻的营帐内惨叫声此起彼伏。

良久后,声音渐渐消失。

因为白天的事,左贤王左思右想夜不能寐,一直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身为大匈奴的王爷,自然不甘心卑躬屈膝于汉朝人。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答应伊稚斜罢兵言和,谁又能保证他以后不会找后账?

左贤王翻来覆去睡不着,两眼瞪的溜圆,望着帐篷顶发呆。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突然闯了进来:“大王,不好了!大单于的使者,全都被汉使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