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种情况,宜静不宜动。

作为下臣没有经过召见贸然前往东宫,会让太后感觉这是群臣有意难为她,给她施压。

而且,这次太后的气大着呢。

皇上在梁王进京的时候封了太子,因为祖制的原因,太后不好反对。但,对皇上肯定心存埋怨。

再加上这次的宴会,群臣纷纷以太子之名向梁王敬酒,更是让太后不满。会以为皇上加封了太子,还要借机整治梁王。

这样的情况下,火气能不大吗?

沉思片刻,窦婴缓缓开口。

“眼下太后只是以家宴的形式宴请陛下和太子,并没有直接表示不满。咱们不宜轻举妄动,更不要一股脑的前往东宫。”

“不然,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陶青也开口道:“太傅说的不错,确实如此。陛下离场,咱们不如先让大臣们都回去,免得等会儿惹出乱子。”

“丞相所言甚是。”看向大殿众人,直不疑表示赞同。

几人商议完毕,陶青缓步来到中间。

“诸位,太后为太子在东宫举行家宴,是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咱们就不要凑热闹了,大家都回去吧。”

……

长信宫就在眼前,刘启走在前面,刘荣和刘武并排走在后面,三人一言不发拾阶而上。

明明都是一家人,却打心里感觉如同陌路一般,离得是如此遥远。

身在皇家,亲情真的只是一种奢望吗?

刘荣不知道,只知道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叔叔,梁王刘武,真的如同路人一般。哪怕现在已是春天,天气不复冬日的寒冷,人心之间的隔阂,还是恍若寒冬。

刘武一身酒气,整个人都充满了戾气,眉宇间,更是透漏着森森寒意。那是一种,极度想要宣泄内心不满的意蕴。

台阶虽然不长,刘荣却感觉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一般。

“大皇帝驾临~”

春陀的声音透过黑暗,向长信宫里传递。以此来证明,大汉的天子,来到了这里。

三人进到殿内,窦太后早已等候多时。

刘启见窦太后面有怒容,轻声来到窦太后跟前坐下,笑着说道:“母后今日怎么想起来举行家宴了?”

刘启是天子,是君,可以直接过去,刘荣、刘武不同,老老实实行礼。

“孙儿刘荣,拜见皇祖母。”

“儿臣刘武,拜见母后。”

没有回答刘启的意思,窦太后和颜悦色对两人说道:“今天是家宴,没这么多规矩,免礼吧。”

“诺。”

“诺。”

两人称诺,对坐在下首。

刘启讨了个没趣,坐在那一言不发。

窦太后笑着对刘荣说:“今天册封大典忙了一天,荣儿还没吃多少东西吧?”

刘荣憨笑道:“不瞒皇祖母,孙儿今日起的早,册封大典又紧张,也没时间用膳,刚才喝了几觞酒,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窦太后笑容可掬,抬起手指了指案几:“老身想着你就该饿了,看看,这是皇祖母特意让庖厨给你做的,快吃吧。”

就算再怎么想让梁王当太子,做奶奶的疼爱孙儿的心,是不变的。这就叫,隔辈亲。

“孙儿谢过皇祖母。”

刘荣话说完,却没有动餐刀。

刘启和梁王两人在那看着,真让刘荣吃,也吃不下去。

点点头,窦太后这才对刘启说道:“老身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不该请你们过来陪哀家这个瞎老太太说说话?”

“让你母后也跟着高兴高兴?”

窦太后还在气头上,刘启赔笑道:“只要能让母后高兴,当然应该。”

刘武见刘启赔笑,满脸不屑。

刚才撺掇大臣敬自己酒,意气风发在那看戏,现在母后生气了,又在这装好人。

哼!

窦太后并不打算放过他,对刘武说道:“今天册封太子,阿武,你这个当臣子的,还不向陛下敬一觞酒,表示祝贺?”

刘武眼睛一眯,有太后给自己做主,知道自己报仇的时候到了。

端起羽觞,刘武起身。

“臣弟恭贺陛下册封太子,江山社稷后继有人。”

说完,掩袖一饮而尽。饮罢,把羽觞翻了过来,对着刘启。

刘武的狂妄,让刘启心中大怒。

好你个刘武,竟敢挑衅于朕?

看了眼太后,心里叹了口气,端起羽觞,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刘启淡淡的开口。

“梁王有心了。”

说完,掩袖饮了一觞,

喝完酒,刘武并没有坐下,接着说道:“陛下,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臣弟再敬您一觞。”

不等刘启回答,刘武干净利落又一觞酒下肚。

刘启默不作声,饮了一觞。放下羽觞后,不自觉皱着眉头,咳嗽几声。

接连饮了两觞酒,听见刘启的咳嗽声,知道他身体不好,爱子心切下窦太后气消了大半,让仆人给刘启倒上汤水。

刘武还不罢休,再度开口。

“陛下,臣弟今日见国有储君,说实话高兴的很呐,臣弟再敬陛下一觞,以示庆贺。”

窦太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家宴是为了给你解气,不是为了把你哥哥喝倒。

刘启倔强的就要再饮,被窦太后拦下。

“阿武的心意皇上已经知道了,这酒就算了罢。”

见刘启确实喝不了了,太后又发了话,刘武端着羽觞面色不善的看向刘荣。

心里气结,刘荣真的是要被气笑了。

这个梁王,敬刘启不成,转头反而盯向了晚辈,当真好大的本事。

这也是梁王性格使然,从小在皇宫里就娇生惯养,窦太后文皇帝当成宝一般,养成了瑕疵必报的性格。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他梁王这根本没这个概念。

有仇当场就报,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两手托起羽觞,死死盯着刘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刘武开口道:“今日册封太子,恭喜殿下成为储君,臣,敬您一觞。”

刘启心中怒火中烧,梁王三番五次找刘荣的麻烦,现在太后在这还不知道收敛,简直是狂妄之极。

“咳咳…太子还小,不能多饮,这一觞酒,朕同你喝。”

舔犊之心,人皆有之。

绕是刘启早已是心坚如铁,此刻也不能不为起恻隐之心。

看着不断咳嗽为自己挡酒的刘启,刘荣两眼通红,真诚的对刘启说道:“父皇龙体要紧,千万珍重。儿臣虽然年小,一觞酒还是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