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大都尉当时就慌了。

大单于呦,我何德何能,能受您如此大礼?

轻咳一声,警醒正在朝拜的挛鞮军臣。阴沉瞪他一眼,挛鞮军臣脸色凶恶无比。

“我…我待会儿再来。”

右大都尉慌忙闪躲,不敢与之对视,转身就要出去。

“回来!”

挛鞮军臣一声低吼,右大都尉机械般转过身,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大单于。”

右大都尉低头一拜。

“出了何事?”挛鞮军臣坐定后,坦然自若开口。

右大都尉赶忙掏出怀中信件,递给挛鞮军臣:“大单于,出使汉廷的使者送来紧急信件。”

“请大单于一观。”

挛鞮军臣接过信件,轻咳一声拆开。展开看了过之后,挛鞮军臣眉头紧皱。

良久,缓缓开口:“传本单于汗令,将单于庭内汉朝俘虏,清点十万人送往雁门。”

“大单于…”

右大都尉难以置信看向他。

把手一挥,挛鞮军臣狼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无需多言,去办吧。”

右大都尉不敢违令,带着不解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挛鞮军臣剧烈咳嗽几声,一把将手中信件撕碎。

恨声道:“好一个趁火打劫的汉朝皇帝,本单于早晚有一天,要让你付出代价!”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伊稚斜手持马鞭,半躺在草地上,脸色阴郁。

上次河朔一役,楼烦王、白羊王彻底被周亚夫所击败,连那两个白痴王爷也做了汉朝人的俘虏。

连同一起的,还有那个只知道逃命的王子於单。

唯有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全身而退。也正因为如此,深受自己那位“好兄长”的嫉妒。

再次发配自己,在王庭附近畜养牛羊。

堂堂一个左谷蠡王,竟然专门在这畜养牛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哼!

早晚有一天,本王要讨回这个公道!

想到这,伊稚斜目光无比凶狠,死死握着手中马鞭。就在这时,一骑绝尘而来。

踏踏~

“吁~”

那人翻身下马,恭敬禀报:“禀王爷,大单于病重,请王爷回去。”

上次在右北平设伏,被韩安国正面击败,挛鞮军臣心中如堵,郁闷非常。

加之河朔草原失守,自己唯一的王子於单,也被汉朝人俘虏。多重打击之下,挛鞮军臣口吐鲜血。

倒地不起。

虽然后来经过调养,慢慢恢复,可也伤了血脉,身体逐渐日暮西山,无可挽回。

伊稚斜眉头一挑,心中大喜。极力克制心中喜悦,问他:“大单于现在如何?”

那人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王庭几批大祭司轮流查看,看完后都说大单于伤了血脉之和。”

“郁结难平。”

“恐怕…恐怕只在朝夕之间了。”

扯了下嘴角,伊稚斜假装关心:“大单于是本王亲兄,见他如此,本王这心里难受的紧呀!”

说着,牵来坐骑,翻身上马:“咱们这就出发,别让大单于等急了。”

“左谷蠡王可曾归来?”

挛鞮军臣虽然病入膏肓,眼神却更加犀利,满是戾气。

右大都尉抱拳一礼,道:“大单于,我已派人去通知他。想来,此刻已在路上。”

点点头,挛鞮军臣又问他:“本单于让你安排的事,办的如何了?”

右大都尉眼中透着狠戾,寒声道:“大单于放心,万无一失!”

“好!”

“咳咳…”

“你去吧。”

伊稚斜尚未来到单于庭,远远的就看见有两人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自己。

会是谁呢?

“驾~”

带着疑惑,伊稚斜赶将过去。

来到跟前,伊稚斜露出一丝笑意,抱拳一礼:“有劳两位相迎,多谢了。”

中行说面色紧张,问他:“左谷蠡王何往?”

“奉大单于汗令,王庭拜见。”

中行说冷笑连连,森然开口:“左谷蠡王可曾听说,於单王子,被大单于派使迎了回来?”

摇摇头,伊稚斜自嘲道:“本王整日放马甘薇河,这等大事,哪里是本王可以知晓的?”

中行说沉声道:“左谷蠡王,可知於单王子做了汉廷俘虏。大单于用十万汉朝俘虏,才将他换回?”

伊稚斜心中不屑哂笑,面色却如常,并未显露分毫:“王子尊贵,哪怕做了俘虏,大单于也依然宠信于他。”

“十万俘虏换回一个王子,很是值得。”

见他语气中透漏出不满,中行说与左大都尉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斜撇他一眼,中行说如同一只狐狸一般,循循诱导。

“大单于病重,用了大代价换回王子,目的就是要让王子继承单于汗位。”

“然而,王子虽然顺利归来,大单于心中却有一个忌惮之人。担心那人威望甚高,压过王子。”

“待大单于故去,便会谋逆。”

“所以,想要抢先一步,除去那人。”

伊稚斜听出了事情的不简单,沉声问他:“你口中所说之人,不知是谁?”

中行说肃穆而视:“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左谷蠡王你!”

竟是本王?

大单于要除去本王?

伊稚斜心中怒火中烧,额头青筋暴起。握紧了腰间直刀,愤恨开口:“何以见得?”

中行说回头看了眼单于庭方向,对他说:“左谷蠡王可知,大单于为何要见你?”

桀桀一笑,中行说道:“大单于是要除去你左谷蠡王,为王子继承汗位,扫去障碍!”

“我已获悉,大单于令右大都尉在汗帐外,埋伏下数十人。只待左谷蠡王一到,便会一起杀出。”

“将你斩杀帐内!”

心中无限悲凉,不住涌现,伊稚斜难以接受。

自己的亲哥哥,竟然要杀自己。

想起以前的遭遇,伊稚斜心中,又多了几分愤恨。

凭什么?!

凭什么如此对我!

脸色阴晴不定,伊稚斜不解询问:“中行说,你是单于宠臣,为何将此事告知与我?”

中行说正色道:“我大匈奴的单于,怎能是於单那样懦弱之人?”

“仆以为,您左谷蠡王,才应该是大匈奴的大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