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榻上,刘荣拉着陈娇的手,看着陈娇脸色苍白躺在那,柔声道:“真是辛苦你了。”

汉朝医疗水平不佳,每次分娩,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就拿负责接生的稳婆来说吧,成功十之七八,就有了夸赞的资本,成为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可想而知,古代分娩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娇嫣然轻笑:“能为陛下诞下皇子,是臣妾的福分。”

“陛下…”

说到这,陈娇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方才分娩时,切切实实感觉到其中凶险。

能感觉得到分娩不易,母子平安更是不易。

“好了,没事了。”抚着她的小手,刘荣不住宽慰。

“朕刚才看过了,孩子白白胖胖的,很招人喜欢。”

不知何时,刘嫖走到一旁,炫耀道:“阿娇不知,这孩儿隆准高鼻,像极了高祖他老人家。”

“方才太皇太后还说呢,这孩子以后呀,定然像高祖一般,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陈娇被刘嫖逗的破涕为笑,止住了哭声。

刘荣叫来褚暨,问他:“皇后身体如何?”

褚暨垂首笑道:“娘娘方才分娩,身子有些虚弱,以滋补清汤每日饮用,多加调理也就是了。”

“你多加调理,不时过来为皇后把把脉。”

“诺。”

皇长子降生,刘荣心中高兴,叫来单丘,对他说:“今日皇长子降生,朕心甚慰。传朕旨意,朕要在未央宫大宴满朝众公卿。”

“以示喜庆。”

“并,大…弛禁三日!”

本来一激动,刘荣便想着说大赦天下。不过转头一想,大赦天下并不妥当。

作奸犯科着,借着大赦天下之际堂而皇之免除罪责。那受害者,如何看待?

天理昭昭,王法俱在。

不能以欢喜而放纵贼凶。

况且,汉律待民以仁,刑法已然过度仁慈。

这大赦天下,做不得。

“等等。”

太皇太后被潇姬搀扶着慢慢走了过来,对刘荣说道:“大宴朝臣,放开弛禁自是应当。”

“荣儿是否应该再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皇祖母,”刘荣站起身搀扶住她,小声解释:“各地关押的人犯,皆是按律判决,有章可循。”

“孙儿身为皇帝,怎能放纵贼凶,使贼人走脱呢?”

窦太后轻哼一声,对他说:“老身还不知道你小子心里的小九九?除去大汉律,你又让魏其侯定了商业法。”

“你这是要恢复亡秦法治天下,行商鞅那一套。”

“荣儿啊,我大汉自高祖起,便对民间施行宽松之策,使庶民得其所。”

“如今天下安安,四方臣服。”

“你应当施行仁政,安抚万民才是。切莫重用酷吏,搞亡秦那一套呀!”

刘荣赔笑解释:“皇祖母所言有理,不过您也知道,百姓之中多有不轨之徒。”

“伤人性命,横行乡里。”

“仁者爱人,皆因律法有度,惩恶方能扬善不是?”

见窦太后眉头一蹙,又想反驳,刘荣搀扶着把她拉到一边,对她说:“您别急,让孙儿慢慢与您细说。”

窦太后敲着拐杖,没好气说道:“那好,老身就听听你这个严于律法的臭小子,如何狡辩。”

刘荣叹了口气,这老太太还是这般倔犟,真是让人头疼。

没奈何,刘荣缓缓将郅都方才奏报之事,说与她听。

“竟然,有这样的事?”

窦太后难以置信,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竟然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大案。

十四条性命顷刻之间**然无存,连尸首都找不到了。行凶者丧心病狂至此,简直根本没把律法当回事。

“您说,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孙儿如何敢大赦天下?倘若如此,岂不是让百姓寒心嘛!”

“现在京都多有非议,都在看着朝廷接下来的动向。大赦一开,律法**然无存,朝廷威信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孙儿思虑再三,没有大赦天下就是这个道理。”

窦太后在宫中几十载,先后经历三代先帝。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分的清轻重。

当即点点头,拍拍刘荣的肩膀对他说:“皇祖母错怪你了,是否大赦天下,按你的意思办吧。”

“老身不再过问这事儿了。”

“皇祖母您圣明,百姓有您这样的国母,实在是福气。”刘荣嬉笑开口,不住为她捶肩。

“臭小子,打趣起老身来了!”

窦太后笑骂一声,享受着刘荣的孝心。

灼灼宫灯照得大亮,未央宫内,一片欢腾。

“臣等恭贺陛下~”

在窦婴引导下,殿内公卿举觞大声恭贺刘荣,江山社稷,后继有人。

“好。”刘荣含笑点头,举起羽觞。

“诸公,饮胜!。”

“饮胜!”

一轮饮罢,窦婴举觞邀约。

“泱泱大汉,浩浩****。我大汉皇长子降生,实为我朝幸事。臣谨以此觞,恭贺陛下,江山永固!”

笑着点点头,刘荣再饮一觞。

饮罢,刘荣开口说道:“朕自继位以来,诚惶诚恐。唯恐思有不密,行有有不周。”

“上负先帝之托,下负庶民百姓之望。”

“所赖冠霖,众卿忠心辅佐。我大汉,蒸蒸日上,日益强大。”

“朕敬各位一觞。”

殿内公卿,莫不笑意盈盈站起身,恭敬举起羽觞。

“谢陛下。”

饮罢,刘荣笑道:“乾坤已定,朕决意改称年号,以为庆贺。至于年号,朕以为…”

陛下要改年号?这倒是新鲜事。

自炎黄始,便从无年号可言。如今皇长子降生,陛下初改年号,看来对皇长子青睐有加呀!

底下众卿,不由得暗自猜想。

“就以易经六十四卦为定,改为乾元年。”

乾卦分为:元,亨,利,贞。

始更年号,为乾元也是正理。

改个年号,无非是纪年而已,没有反对的道理。

于是,众公卿再拜:“陛下圣明。”

又饮了一阵,单丘从侧上了御阶,小声回禀:“禀陛下,少府卿来报,东西已经准备妥当。”

“随时可以开始。”

“好!”

萧嘉这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嘛。

刘荣站起身,对众卿说道:“值此之时,少府有件特殊礼物,献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