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老者缓缓站起身,眯眼笑着向郑当时行了一礼:“老夫蜀郡临邛卓王孙,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卓家!”

“竟然是蜀中巨富卓家!”

“卓家不是在千里蜀郡,怎会来此?”

“卓家冶铁致富,非我等可以企及。卓家即来,必有一席之地呀。”

听闻老者自报姓名,底下不断窃窃私语。

郑当时心中一惊,心道想不到卓王孙也来凑热闹。

司马相如是卓王孙之婿,和他郑当时同属丞相府。两人私下关系匪浅,经常来往。

常听司马相如提及。

不敢托大,郑当时还礼笑道:“阁下有话,但讲无妨。”

卓王孙笑的真挚:“劳烦禀告丞相,眼下匈奴人不断叩边,朝廷分心还要修路,甚是繁巨。”

“老夫作为大汉子民,为国分忧义不容辞。老夫家中,世代冶铁稍有钱财。”

“愿献上黄金五千金,为君父稍尽心意,为朝廷分忧,为庶民百姓谋福。”

“五千金!”

“都说卓家是大富之家,没想到竟然有如此财力。”

郑当时也是被卓王孙的大手笔给吓住了,怔怔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卓…卓公稍后,待本官先回禀丞相,再做决定。”

卓王孙拱手笑笑,一副风轻云淡模样:“有劳相禀,多谢。”

五千金对于让人来说,也许是天文数字,想都不敢想。可对于卓家几代冶铁商贾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卓王孙此次前来长安,也是赶巧了。家女卓文君与司马相如那小子私奔,不知去向。

让卓王孙在蜀郡备受嘲讽。

本是诺大家族,人前显赫,竟然出了这样败坏家风的丑事,卓王孙心中又羞又恼。

严令家族之人,不许再提卓文君。

只当没这个女儿。

不过,前些时日朝廷大试,天下震动。好奇使人打听之下,没想到原本自己看不起的穷书生,竟然榜上有名。

还被陛下钦赐。

这就让卓王孙,心中稍有意动。

卓家世代为商,虽是巨富人家,却没甚地位。

眼下司马相如金榜题名,蜀中莫不谈相庆贺。

卓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县令更是亲自前往卓家拜访,直呼卓公招的好令坦,给蜀中增光。

卓王孙虽然依旧心中存有芥蒂,原有的成见却已经消散不少。

后来,有了功名在身的司马相如,成为丞相掾,并被窦婴许之出任廷臣,心中便有了底气。

和夫人卓文君商议过后,修书一封送往千里蜀地。

直至卓家。

卓王孙接到书信,见他言辞恳切,就顺坡下驴,原谅了他们。

以做生意为由,亲自前来长安城,看望司马相如。

刚到了长安,就碰到了这么档子事。作为商人,尤其是巨商,卓王孙敏锐的发现,这是一个契机。

一个商人得以翻身的契机。

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死死抓住。

良机难觅!

于是,略加思索,便报以重金。

这边卓王孙报了五千金这样骇人听闻的重金,将屋内一干人等彻底震撼。

另一边,郑当时心里砰砰直跳,一把推开门,来到屋内。

“丞相,大事件!”

窦婴笔锋稍停,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作为大汉曙吏,应当天塌不惊,地陷不乱。”

“慌什么?”

被窦婴斥责,郑当时知道自己方才失了礼法,赶紧赔罪:“下官有失礼法,请窦丞相恕罪。”

从容不迫搁下毛笔,窦婴问他:“说吧,有何事?”

“禀丞相,有人愿出钱五千金,为朝廷分忧。”

眉梢一挑,窦婴轻笑道:“想不到,长安城内竟有如此财力雄厚之人。”

“何人所出?”

看了眼屋内一隅正在忙碌的司马相如,郑当时拱手拜道:“蜀郡冶铁巨富卓王孙。”

说到卓王孙,正在忙碌的司马相如身体一怔,停了下来。

窦婴抚然一笑:“原来是卓公。”

站起身,窦婴踱步走到郑当时跟前:“本相也曾听闻蜀中巨富商贾,当数他卓公。”

“本以为商贾逐利,没想到还有一个爱国之心。”

“倒也难得。”

“不过,”窦婴思虑再三,对他说:“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待本相问过陛下再说。”

“你先安抚住众人,本相去去就来。”

……

相府离未央宫很近,不多时便到了。

窦婴说明来意之后,刘荣也是略有诧异,笑道:“看来我大汉,商贾钱财不少呀。”

略微思索,刘荣有了主意。

“既然他们想多捐赠,自无不可。”

“丞相不妨以百金之数为一年经营权,以此类推,公布下去。”

窦婴闻言一怔,心道还可以这样?

窦婴仿佛被打开了一扇窗,看清了不一样的世界,两眼瞪的溜圆。

“臣明白了。”

恢复过来,窦婴笑着拱手回应,眼中满是钦佩。

刘荣继续引导他:“丞相不妨趁商贾踊跃报名,推出预约制度。”

预约?

“陛下的意思是?”

刘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他说:“商贾愿意修路搭桥,应该予以多加鼓励才是。”

“这预约之法,便是由朝廷派人到各郡勘察道路,进行规划,分批进行修建。”

“做好规划之后,让商贾选择想要参与修建的道路,进行预约。”

窦婴扶须不语,听陛下的意思,以后大汉,要大修道路?

作为后世基建狂魔的华夏人,对于修路,刘荣深知其中裨益。

要想富,多修路。

路都不通,百姓怎能富足?

而道路通畅之后,就大不相同。

咳咳…

窦婴轻咳几声,抚了下胸口,:“陛下此谋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臣,不胜钦佩。”

名正言顺收敛天下之财,行为国为民之政,陛下当真好谋略。

……

自从郑当时说要禀明丞相走后,屋内便陷入长久的沉寂之中。

各人有个人的打算,各人有个人的想法。

财力雄厚者坦然自若,坐塌在那如同老僧入定。底气不足者东顾西望,眼中里满是焦躁不安。

吱呀~

就在众人等的惴惴不安,心中不安到达极点时,窦婴带着笑意推门进来。

众人一瞧,顿时纷纷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