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闻言,反倒淡定下来,对赵崮道:“慌什么?”
赵崮一愣,心道:这还不慌吗?
再不着急,廷尉曙坐定了罪名,判了刑,不久后,田蚡就可以办头七了。
要知道,陛下这次,可是有准备而来,并非是虚晃。
赵崮拱手行礼:“请王太后示下,咱们该怎么做?”
王娡低头叹了口气,自责道:“我明知道田蚡好赌,贪婪无度,还要托人为他坐官爵。”
“这是我,不察。”
抬起头,眸子里透漏出一丝笑意,王娡笑道:“不过,眼下出了事,有一人恐怕比我更慌张。”
“谁?”
“当今太尉,天子少傅,韩安国。”
张崮恍然大悟,点头说道:“王太后所言不错,这田大人是韩太尉一手提拔上来。”
“现在出了事,他岂能坐视不管?”
王娡笑意盈盈对赵崮道:“所以说,就有劳赵大夫,去一趟京都,将这情况,告于韩太尉知晓。”
“就说,只要捞出来田蚡,我王娡深感他的大恩,以后会让彘儿,报答他的。”
赵崮自信满满,拱手道:“王太后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
“慢,还有一事,要交代赵大夫。”
……
两日后,广内殿。
相较于方便诏见大臣的宣室阁,刘荣越来越喜欢在藏书颇丰的广内殿,处理奏章。
处理国政以来,刘荣切身体会到,自己学问的匮乏。增遗补进,汲取前人教训,极为重要。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刘荣翻看书简时,竹简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搁下一卷春秋,刘荣转动酸麻的手腕,觉得是时候,该把纸给搞出来了。
不然,每天读书,太费体力。
再说了,纸张制作,并不麻烦。
想到这,刘荣坐下,努力开始回想纸张的制作流程,进行书写。
半个时辰后,搁下毛笔,叫来单丘。
“传命少府,按此制作。就说此物,对于我大汉至关重要,让他们认真琢磨。”
吹着竹简上的墨痕,待它彻底干透后,刘荣递给单丘,嘱咐道。
“诺。”
单丘手捧书简,刚要出殿门,恰好碰见急匆匆赶来的韩安国。
“见过太尉。”
“哦,好。”
两人互相行礼过后,韩安国瞅了一眼里面,问道:“中常侍,陛下,可在殿内?”
“回太尉,陛下此刻正在殿内看书。”
“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韩安国扶须,问了一句。
太尉这是有事,求见陛下。
单丘眨眨眼,道:“太尉恕罪,仆一直在殿外,并未进去,实在不知。”
韩安国点头道:“既如此,有劳中常侍禀报陛下,韩安国求见。”
将书简交给旁边太监,单丘交代几句,笑着对韩安国道:“太尉稍后,仆这就为您禀报。”
单丘进去没多久,返回殿门口:“太尉,陛下让您进去。”
无声点点头,韩安国轻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臣,拜见陛下。”
韩安国见到刘荣后,恭敬行了一礼。
“起来吧。”
“太尉求见,一定有事,说吧,朕洗耳恭听。”刘荣搁下手中书卷,似笑非笑看着韩安国。
韩安国,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陛下知道了?
韩安国猜测不错,刘荣早就知道了,其中关碍。
自从那日张汤报来处理名单,刘荣就发现了赫然在列的田蚡。
田蚡是刘彘的亲舅舅,王太后的亲弟弟,更是历史上,声名狼藉的田丞相。
与窦婴斗得你死我活,并且成功送窦婴上了黄泉路,把持朝政。最后,被刘彻赶出朝堂。
念及至亲骨血,才留了一条性命。
这样的人,让刘荣,怎能不留意?
韩安国一滞,面对貌似人畜无害的刘荣,内心无比紧张。
天子虽然年少,行事却异常老辣,这次,怕不是轻易就能蒙混过关。
韩安国转瞬之间,思虑万千。最后干脆直接跪倒在地,进行认罪。
“禀陛下,这次沉珂官员,有一人是臣所提拔。被廷尉查处,关在狱中待罪,臣特来请陛下降罪。”
刘荣沉吟片刻,道:“太尉说的,莫非是那田蚡?”
陛下果然,心知肚明。
韩安国头低的更深了,道:“陛下圣明灼照,正是右都尉田蚡。”
“臣一时失察,让此人蒙混过关,不料竟犯下如此大罪。臣,有负陛下重托。”
站起身,刘荣踱步在殿内,清冷的声音中,很是不满:“一个小小郎官,平素痴迷于蹴鞠、搏戏。”
“竟然能被你,位居三公的太尉亲赖,当上右都尉。韩太尉,你仅仅是用人不明吗?”
韩安国心中大骇,刘荣竟然连田蚡的喜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
太可怕了。
韩安国无言以对,默不作声。对于提拔田蚡一事,后悔莫及。
“起来吧。”
韩安国抬起头,喃喃道:“陛下…”
“太尉虽然失察,经此一事,心中应当有所警觉。”
“朕,罚你一年俸禄。”
“你可有话说?”
帝王之道,当恩威并用。
眼下,无一人可以替代韩安国的在朝作用,将他罢黜了,谁人可用?
权衡利弊之下,刘荣选择对他敲打。
稍惩一二,让他有所警觉,有所收敛,以后自当兢兢业业,不敢越雷池一步。
刘荣的话说完,韩安国感激涕零,喃喃开口:“陛下,仁慈之心,纵然古之圣君,不过如此。”
“臣,叩谢陛下隆恩!”
起身后,韩安国小声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田蚡?”
虽然刘荣能宽恕他韩安国,不代表会宽恕本就名声狼藉的田蚡。
再加上,历史上田蚡和刘陵就不清不楚。有一次,刘陵想要派人刺杀刘彻,田蚡竟然不进行阻止。
反而选择,袖手旁观。
对于这被利益蒙蔽眼睛,六亲不认的蠢货。
不杀,还留着过年吗?
“国家有律法,朝廷有法度。”
“不论王公贵戚,朝廷公卿,理应奉公守法。”
“朕相信,张汤自有定论!”
韩安国蠕动嘴唇,怔了半天,心中想法,终究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就在这时,单丘来报:“禀陛下,太皇太后传话,让您过去。”
“所为何事?”
单丘垂首道:“仆听传话太监说,好像跟田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