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流水,青雾如沙。
施粥一事引来诸多麻烦,陆家内灯火通明,各有各的忧愁心事。
陆逊之呆坐于七录斋,愁眉不展。
相比于萧言,说陆文新能惹事是真的冤枉他了。
好歹陆文新是他的亲儿子,说什么都听,可萧言怎么说的了?
想到日后可能面临的情况,他都怀疑是不是萧言故意将这件事情闹大,借此来让圣上有理由整治陆家。
归晚阁同样是亮如白昼。
陆向晚驱退丫鬟们,只留下书香一人与她坐在茶几前。
一壶清茶,半壶清酒。
茶是苦的,酒也是苦的,不管是哪一个入了喉,都让陆向晚拧着脸,梗着脖子才能吞下。
“心里面是苦的,什么都是苦的。”
书香怯怯的说着,给陆向晚添上一碗茶后,心疼的劝说:“小姐,还是多喝些茶水吧,至少对身子好一些。”
陆向晚推开她的手,红唇未启,酒气已经弥漫开来,“你就让我喝吧。”
小时候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爱喝酒,辞官之后又戒了酒。
现在她明白了,喝醉了才不会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晃晃悠悠、恍恍惚惚,一天就这么过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她轻声呢喃,往书香的身上靠去,后者费力的撑着她,连连用手给她扇风,生怕她一时醉了酒,倒在地上摔出个什么好歹。
整片陆家府邸,唯独是田雅苑漆黑一片。
萧言借着月色坐在院中,盯着月光发愣。
好不容易自己喜欢上了陆向晚,她怎么就跟李钰扯上关系了?
罢了,反正烂命一条。
“少爷,回去歇着吧。”
陆安打着哈欠坐在一旁。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与萧言的关系也不再那么拘谨。
萧言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叹了口气。
“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什么?”
见陆安站着说话不腰疼,萧言当即瞪了他一眼。
谁知他并不慌张,反而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之前我们这么对待少爷,少爷你不还是一笑泯恩仇,拿我们当做自己人?为什么我们这些命贱的下人都可以,二小姐那样的千金之躯就不行。”
是啊,为什么不能原谅?
又不是对付我,对付的是另一个萧言啊!
萧言怔了半晌,噗呲一声笑出来,一脚踢在陆安的腿上,“就是因为你贱!滚去睡觉去。”
后者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贱,贱人得去睡觉了。”
说罢,他麻利的起身跑向侧房,萧言也同时站起身子,慢悠悠的走向归晚阁。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娘子啊!
小夫妻吵架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唉……咱这气量就是大,要不说女人都喜欢我呢!”
萧言自吹自擂的来到归晚阁外,扯了扯衣衫便准备进去。
门内。
陆向晚坐在茶几前不愿躺下睡觉,一双手紧紧地抓着海黄木雕制的茶几。
“小姐!您就去睡吧!”
书香苦着小脸不断地拉扯她。
这会儿陆向晚已经醉了,根本就不听她的劝。
咚咚咚。
“冉儿,我来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与萧言的声音一并传入房间。
“门没拴。”
书香仿佛听到了救命的声音,连声叫喊一句。
下一刻,门推开。
月光下,萧言自以为很帅气的歪脸扶着头走进门来,“冉儿,我原谅你……她怎么喝成这样了?”
“快来扶着小姐,我怎么劝都不行,还是你来吧。”
书香冰雪聪明,早就摸透了小姐的心思,自然知道萧言此时比自己更管用。
等到萧言傻乎乎的过来扶住陆向晚,她迈着小脚丫跑出门去,不多时,又端来一碗醒酒汤,说着什么要休息的话便去了。
这是下人?
这不是个爹妈?
萧言怔了下,低头看向陆向晚,后者也昂着头望向他。
四目相对,陆向晚抿嘴轻笑,随即坐直身子扶着脑袋叹气:“怎么连你也长得像他了。”
真喝多了……
萧言没作声,直接坐在她对面。
“书香啊,还有酒吗?”
“没了,就你这一杯倒的酒量,你还好意思喝吗?”
萧言瞥了眼桌上巴掌大小的酒瓶,掩嘴苦笑。
“不许你学他说话!”
陆向晚忽然一拍他的肩头,娇滴滴的哼哧一声,“你学的也不像……”
“我还想再喝一些。”
兴许是真的喝醉了,她见到桌上有个陌生的碗,以为是酒水,端起来大大的喝了一口,接着,她拧着小脸,噘嘴皱鼻,娇嗔道:“好酸啊,这还是酒吗?”
萧言见她已经目光涣散,无奈的点点头,细着嗓子学书香说话:“是,小姐,再喝点儿。”
“我不喝。”
陆向晚把碗放在一旁,再度扑向萧言的怀中,“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以前我不懂事,现在我知道了。”
“……”
“你说他知道了,会不会真的休了我?他现在是正五品京官,休了我,他也不会一无所有……我再也不能有恃无恐了。”
说着,她掩面而泣,哽咽的声音不复往日那般软糯酥甜,泣不成声的模样令萧言心如刀绞一般。
“我不怪你,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熟悉且陌生的浑厚嗓音响起,陆向晚缓缓地抬起头。
一双红肿的杏眼眨巴好几次,再三确认面前的人的确是萧言,她嘴角往下一撇,忽然裂开嘴大声的哭嚎起来,“你是不是来休了我的!”
“没有,我不会。”
望着眼前如同孩童一般哭嚎的陆向晚,萧言哭笑不得,既是心疼又觉得她可爱,本能的将她搂入怀中,真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将她横抱起,晃悠着身子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是真的吗?”
陆向晚靠在他怀中,涣散的目光努力凝聚在萧言的下巴上,犹豫片刻,她伸出玉颈,一口咬在胡子拉碴的下巴上。
“嘶~”
剧痛传来的瞬间,萧言本能的抱紧身子,许是太用力,陆向晚咬着牙银牙吭哧一声,娇嗲的声音传入耳中,萧言眉头一皱,顿感事情不妙。
“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不行!不能抓!”
陆向晚撅着小嘴伸手便要去抓,萧言心头一紧,冷汗瞬间侵袭全身,当即站起身子,将其抱起,来了个正儿八经的举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