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曹醇的无头尸体之时，张无双的脸上肉眼可见一丝抽搐。
虽然张无双嫌弃此人，但是曹醇此人，张无双倒是认识。
陇西道的一名富商，家财万贯，良田千顷，此次来到玉京城想要混一个官职做一做，光是上下打点关系，此人就花了足足上万两白银，还让魏无忌在这早朝之时特意提到过此人。
但是眼下这么大一个人物，竟然被人一刀砍死在这酒肆之中？
张无双捏着鼻子，看着酒肆之中满地的鲜血，十分不耐烦的摇了摇头，等到仵作验明正身之后，就让刑部衙门的人将尸体抬了下去。
张无双则是一双老练的眸子看向了酒肆之中方才的几个证人。
沉声问道：“杀人者什么时候走的？”
“启禀大人，那些人在行凶之后，率先冲进了酒肆的内堂，酒肆今日无人值守，那些人却像是鬼神附体一样在瞬间就消失了……”
“有人看见他们，分为好几个方向跑了，飞檐走壁……身手高超……”
“嗯。”
张无双闻言无力的点了点头，旋即再度睁开眼，旁边几个刑部的官员更是看见了刚才那骇人的一幕，面色慎重的看着张无双道：
“大人，凶手身手矫健，一刀杀人，看来这不像是一般人所谓，应该是江湖门派中人……”
“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他是寻常人与否，来人呢，给我布防，调出来刑部大印，传令下去，整座京城布设关卡，给我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歹人的身份给我查出来，好大的胆子，哼，胆敢在天子脚下动手，若是不将此人找出来，我大雍颜面何在！”
张无双秉公执法，当真是人间无双。
当初是京兆尹府尹的时候如此，如今升任刑部尚书，更是恪尽职守。
那副果决的模样让几个在刑部准备浑水摸鱼的官员心中叫苦不迭，但是脸上还得表现出来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沉声齐道：
“是！”
但让张无双想不到的是。
就算此事张无双再如何恪尽职守，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等到第二日早朝之时，公孙贺脸色有些愁苦的一脚踏进了朱雀门，迎面就撞上了同样脸色有几分不佳的张无双。
二人俱是朝中大臣，自然想认识。
张无双最先反应了过来，拱手冲着这位皇帝的宠臣行平辈礼。
身为刑部尚书，张无双纵然为六部二品尚书之一，但有些事情注定是张无双查不明白的。
就譬如昨日酒肆杀人一案。
张无双在刑部衙门熬了一个通宵，但是就是愣生生没有查到那十几个人的身份。
所以这才愁苦，但是现在却看见公孙贺那蔫儿了的茄子一样的老脸，张无双有些好奇了，忍不住问道：“不知公孙大人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哈哈哈，张大人说笑了，本官脸色何有难看之说？”
公孙贺在进门的时候碰见了张无双，也是有些一愣，在听到张无双的质问之后，愣了片刻，却陡然笑出了声音，连连否认。
面色难看！
那当然是面色难看了。
昨日公孙贺筹划了一夜，却连酒肆中半个人毛都没有摸着，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群人，抓到的却是昨日刚刚到酒肆、被杨陆娘找来临时看酒肆的侍卫。
那群人被六扇门人抓回去之后，严刑拷打，仔细问询了一番，发现这些人乃是被杨陆娘用每天一两银子的报酬骗去酒肆的，别说是知道酒肆的秘密了，可怜这群人刚刚到酒肆，连屁股都没坐热，一两银子刚刚拿到手，就被六扇门的人抓进了六扇门囚禁匪徒的地方，历经苦难才被放了出来，当然这是后话。
但当着张无双的面，公孙贺自然不能说出来。
反倒是张无双唉声叹气了一番说道：“想必也是，公孙大人如今在锦衣卫之中享福，也没有什么人要杀，锦衣卫如今高手无数，自然不需要公孙大人殚精竭虑，但本官不一样啊，昨日于天子脚下，有人在长安大街上的酒肆之中横刀杀人，但这杀人行凶者却不见了踪迹，这件事，公孙大人知道吧！”
张无双心神一动，试探着一双眼睛盯在了公孙贺的脸上，誓要从公孙贺的表情之中看出来点不一样的地方。
“哈哈哈，知道，知道，张大人原来愁的是这件事，这事本官也听说了，听说死的人是曹醇……”
“果然没有瞒过公孙大人，哎，今日早朝，因为这件事，怕是陛下难免要责怪老夫咯！”
张无双方才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却愣是没有从公孙贺的表情中察觉到什么异常。
反而是公孙贺笑呵呵的道：“，张大人放心，若是陛下有责，本官一定会帮着张大人说几句话的。”
二人心中各有心思，当即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笑意。
联袂走进了奉先殿。
片刻之后，奉先殿正中，群臣入席。
张无双一上来就对着魏无忌说出来昨日在酒肆之中的案子。
颤颤巍巍的捧着芴板跪在了大殿之上，一张老脸难看的道：“启奏陛下，臣玩忽职守啊，昨日有人在玉京城，天子脚下持刀杀人，臣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没有找到凶手，恳请陛下治臣的罪！”
好家伙，张无双上来就要请魏无忌治自己的罪。
这一招着实是给魏无忌整懵了。只见这个老货捧着一个芴板，眼中饱含热泪的模样杵在地上。
魏无忌被这架势吓得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连忙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连连拆招道：“嗯？还有这样的事情，朕方知道，这事不怪张爱卿……”
“不，是臣愧对陛下的信任啊！”
不等到魏无忌将话说完，张无双哐当一个脑袋磕在奉先殿上，瞬间开始了自己的哭惨大戏。
这让靠在张无双身边的段封国猛然打了一个冷战。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日死在酒肆的是他张无双的亲戚呢，至于这么狠吗？
段封国暗暗琢磨，奶奶个爪爪的，就是自己这个悲催的兵部尚书前些日子都没被逼到这个份上，今天这老张头莫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