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这王卒前的身上,刀削一样鲜明的肌肉上,横七竖八的无数的刀疤镶嵌在上面,像是勋章,也像是耻辱。

生怕被贬进诏狱之后,自己可真的就活不了了,王卒前抓住江别衣给自己争取的机会,愣生生是在这大殿之上眼含泪水对着魏无忌再三磕头:“陛下,臣冤枉呀……”

王卒前和李勋二人当真是真的冤枉,这句冤枉在王卒前满身的刀疤之下仿佛显得更加有说服力。

纵然如今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懂医术的条件下,也能看出来王卒前这一身伤疤,处处要害,凡人在这一身刀疤下,能活下来已经是实属不易。想必不会有哪个奸细会这么糟践自己。

当下,众多官员看完了王卒前的一身伤疤,心知肚明,这货……保不齐真是被冤枉了……

但不管王卒前是不是被冤枉的,魏无忌心中有火,必须要发泄出来。

于是这二位在凉州受尽了屈辱的将领,回到了玉京城之后,在秦殇一众“热心”的同僚操心之下,免去了责罚,官职却被连降三级。

二人从原先四品的西北都指挥使司副指挥使降到了七品的巡查卫。

被贬到城门之上日夜巡视城门……等到下了早朝之后,两个人失魂落魄的被崔行道带到了崔家府邸。

清河六子再次齐聚崔家府邸之中,两个人如同丢了魂魄一样无神,曾经沧海,身为朝廷四品大员,手握上万官兵,如今却成了一个只能看守城门的看门狗,这巨大的落差让二人有些接受不了。

正在二人继续颓唐的时候,今日朝堂之中温和大度的江别衣却猛然间一个巴掌抽在了王卒前脸上。

“你们两个,当真是让我们丢大了脸面呀,在临行之际,我给你们的两处锦囊呢,为什么没有用上?”

江别衣还在惦记自己费尽心机给二人筹备了的锦囊,这两件锦囊,可以保二人无虞才是,就算两人在西北都指挥使司被陆文思压上一头,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险些丢了性命。

但没想到江别衣这一巴掌打上去,王卒前却再也绷不住了。

奋力的从怀中掏出来两个锦囊,砸在了桌子上。

王卒前委屈的怒喊道:“锦囊,就知道锦囊,那也得我们有命用才是,二哥,你可知自从进了这西北都指挥使司,我们处处被陆文思那个王八蛋算计,当初从凉州归来之时,我已身受重伤,这锦囊尚且来不及用,我二人,便被陆文思剥了官职,不由分说,一路被押送至玉京城而来,他可曾给我们用锦囊的机会……”

这江别衣茫然看着王卒前这两位弟弟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和王卒前争论一番,在崔府门前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让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崔府的小厮手捧着一方锦盒送到了崔行道面前。

“主子,这是方才门前有一位自称西北参将李虎的人,让属下交给主子的,说是这里面有主子想要的东西。”

“李虎,是他,是李虎那个混蛋。”

听到了李虎的名字,李勋当时站了起来,正要出去,却被江别衣等人拦住。

“先打开看看。”

崔行道面目不惊,让人打开了那锦盒,一方锦盒之中,却只有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出自陆文思之手。

陆文思在信中只说了三句话。

多谢崔行道送了两个草包来到西北都指挥使司为自己探清楚凉州兵马的虚实……

多谢王卒前和李勋二人替自己试探了魏无忌的态度……

最后则是多谢二人一战,将西北都指挥使司之中诸多糟粕剔除了出去……

“哈哈,好一个陆文思,这次你二人败的不冤。”

崔行道看完那封没有落款的书信之后,洒脱的大笑,丢给了江别衣之后,兀自长啸一声,像是在一舒心中怨气……

留下了江别衣等人愣在原地。

就在玉京城中二人被贬入城墙上守城的时候,远在东北都指挥使司崖关以北。

萧言如今已经带着大军后撤至北望城中了。

昨日一战,大雍和女真两败俱伤。

萧言本就没想着自己手下的这七万兵马能够战胜对面女真的五万熊兵狼将。

二者真正的战场则是在后方。

现在萧言正在等待消息,而蒙悌则是带着这两万羽林卫直奔雁回关女真大营而去,同样的,完颜麒麟现在也该到了崖关了……

萧言在赌,赌完颜麒麟不会贪功冒进,于是,放下心防,萧言率着大军隔着一条拒马河与女真大营遥遥相望。

对面女真大营中,鱼朝歌却和耶律京二人在大帐之中有些惴惴不安。

二人都觉得心头有一丝慌张,却说不出这慌张源自何处。

今日大军碰撞之下,五万女真骑兵只折损一万余人,却顺利斩掉了两万东北都指挥使司的大军,无论怎么看,只待天一亮,两军阵前对垒,交战之下,对面五万东北都指挥使司的大军扛不过几个时辰才是。

但偏偏二人心中此刻却是乱如麻。

鱼朝歌连忙调出来这战场之上的沙图,哀叹的笑了一声,看着耶律京担忧的道:“王爷,我总觉得这个萧言不会如此莽撞才是……”

大军硬碰硬,明摆着是大雍吃亏,可偏偏萧言看不出来?

鱼朝歌有些不信。

咋吧咋吧嘴继续道:“若是萧言当真是想要和我们硬碰硬,大可不必费力拔掉我们在崖关北面布置的几百斥候,难不成,这萧言还有别的兵马在暗中埋伏我们?”

鱼朝歌猜测的话音刚刚落下,在一边的耶律京就摇了摇头。

断然道:“不可能,根据我们的消息,萧言此前在崖关留下的人马最多不过九万之数,崖关留下两万人镇守,萧言能够拿出的七万大军与我等厮杀,已然是他的底牌了,眼下大雍的皇帝根本抽调不出来兵马来支援东北都指挥使司。”

“但愿如此吧。”

鱼朝歌长叹一声。

但二人此刻万万没想到,就在此时,女真大营的后方却乱如麻。

一道加急的令箭,从女真雁回府的城门之外飞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