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位于皇城南部,靠近洪武门。
五府六部都在此处,中央一条道路直接连接皇城承天门。
兵部在最外侧,萧言三人一路递交路引从洪武门进入。
萧言将牛皮纸递给孙堪,皱眉道:“此事你去问吧,你官阶高,问起来方便一些。”
“凭什么?你自己没有长嘴吗?”
孙堪冷笑一声,他想破案,但不想被萧言当做下人使唤。
萧言倒是好说话,连连点头:“行,我去问,你别说话,要是你想妨碍公务之类的……也别说我过分。”
他翻身下马,麻利的拍响兵部正门。
平日六部五府没有大事,或者不是尚书侍郎之类的大官出行,基本不会打开正门,只从后门或是侧门出入。
因此看门的侍卫也都是在门内。
毕竟侍卫守着侧门,不怎么好看,也不怎么好听。
“来者何人!?”
门内传出一声询问,侧门并无人走出,可见规矩之森严。
“两江道监察御史奉都督同知大人孙堪孙大人之命,查教司坊魏婴被下毒一案。”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去查了?
孙堪拧起眉头,“我没有。”
“好嘞,那就不查了,反正你不让。”
萧言倒是洒脱,双手一摊,回来翻身上马,连里面询问的声音都没理会。
“你。”
“我怎么了?现在你不让我说,那你就只能自己去说了。”
萧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做出请的姿势。
后者面红耳赤,却无可奈何。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孙堪败下阵来,他冷哼一声,翻身下马。
“开门,我就是孙堪。”
闻听此言,兵部大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侍卫从门缝往外看,问道:“腰牌呢?”
“混账东西!”
孙堪本就在气头上,又被要求这要求那,怒火更盛,一张排在木门上。
手臂粗的门栓登时被撞断,那侍卫被撞飞出去,不等他起身,孙堪已经将腰牌丢了过来:“把你们最大的官儿叫来!”
说罢,他甩袖走向兵部大堂。
瞧瞧,这才是武将才有的姿态,简单粗暴。
萧言向李勇投去一个准备的眼神,后者点头,翻身下马充当马夫将三匹马牵到另一个地方。
“下官兵部侍郎崔颢,见过孙大人。”
大堂内,孙堪坐在太师椅上,听着下方崔颢的声音,拧着眉头不言语。
萧言跟着进门,笑道:“大人莫急,下官与孙大人今日来此只是为了查阅近段时间军械库的所有火药牛皮纸的出入。”
“二位大人这是在为难下官了,火药、牛皮纸这些东西,没有圣上的文书,是不能查阅的。”
“我们是奉圣上命令调查此案的!”
孙堪冷冰冰的呵斥一句,右手拍在扶手上发出闷响。
他越表现的不耐,给崔颢的压力便越大。
都督同知可是从一品官员,随便在圣上面前参他两本,他都需要用无尽的时间去解释。
萧言从怀中摸出自己的腰牌递给崔颢,笑道:“这是我的腰牌,有什么问题,我与他承担。”
“好。”
崔颢点点头,皱眉道:“到底是什么案子,能让你跟孙大人一同调查。”
一个是监察百官,一个是调兵遣将。
这俩人凑到一起,其权利过于大了点儿,只是为查个案子,总觉得是有些大材小用。
“逆贼之女被人刺杀。”
孙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哧,满眼不情愿。
若不在教司坊还好些,那是君主,在了教司坊就是娼妓,为了个娼妓还要他这样的官员来调查,这不是侮辱人么。
“是吗,下官这就差人记录,牛皮纸与火药的出入一会儿就送来。”
崔颢面带微笑,轻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其手指用力捏住萧言腰牌的动作,没人注意到。
……
皇城。
奉先殿。
“用一品官员去调查……是不是荒唐了些。”
大学士杨博河站在殿内右侧,低声劝说:“圣上,魏婴发配教司坊一事,微臣看来也需要再加斟酌。”
“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还要斟酌什么?”
李怀安在左侧哼哧一声,拱手道:“圣上,楚王在诏狱一言不发,锦衣卫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得到半点儿消息,不如将其转入刑部。”
“刑部?宰相大人可真是能够为圣上分忧啊!”
“杨大学士话多了些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杨博河最近也是刚从广东一带回来。
前几个月,雍帝让他亲自去一趟江南兼任广东巡抚。
闻听朝中大事发生,他慌忙之下将事情全都处理一遍,这才在今天赶了回来。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朝可以说是李怀安一人独大,所以刚回来他就麻利的写了几张奏折参了李怀安好几本。
“不如这天下事,你们俩人来定?”
一直不说话的雍帝淡然说了一句。
两人赶忙跪拜在地:“臣惶恐。”
“楚王一事自有北镇抚司处理,宰相不必多言,至于魏婴一事,朕有朕自己的打算,杨首辅也不必放在心上。”
雍帝淡淡的说着,手指轻轻地叩击面前的书案,“若是没了别的事情,你们可以退下了。”
“微臣!还是认为魏婴一事有些不好,魏婴怎么说也是……”
“够了!”
“圣上!”
杨博河不光是有读书人的骨气,还有读书人的固执,他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雍帝斜了他几眼,冷哼一声,自己起身离去。
朝廷的颜面是最重要的,雍帝怎么会不清楚?
魏恪安插这么多眼线、心腹,五府六部哪里都有人,放在哪里不过三天魏婴都能完好无损的跑出去,到时候魏恪没了弱点,更会什么都不说。
大理寺现在人手不足,不合适;锦衣卫现在自己都乱成一遭,更不合适。
只有教司坊位置好,出门就是兵营,所以才更安全。
更何况……还有个萧言憋着一直将她救出去,只要是这样僵持耗着,楚王那些旧部一个个都会慢慢地浮出水面。
竟然做了,那就要斩草除根。
颜面固然重要,可……权力更重要。
雍帝离去,殿内只剩下李怀安与跪在地上的杨博河。
“去了趟广东,是把脑子丢到那里去了吗?”
李怀安斜了眼杨博河,魏婴的事现在谁都不敢掺和,刚回来就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