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

诏狱。

人鬼神三者入了诏狱都要丢下两魂一魄,就是当今天子,大雍君主魏无忌此生此世也只来过这里一次,再也不愿意进入第二次。

诏狱只有一处入口,入口建设在北镇抚司庭院正中央,是一个一丈长宽的正方形小房屋,打开门便是往下的地道,走上二三十阶算是进了诏狱的第一层。

诏狱分三层,但不是上下,而是前后。

第三层,也是最深的一层,一路延伸到卷宗阁正下方,要想从这里劫狱,只有两条路,一是从每天上百人轮回看守的卷宗阁往下挖七尺,或是穿过两层诏狱从人来人往的北镇抚司将犯人带出去。

楚王魏恪自然是在第三层诏狱之中。

因其身份特殊,公孙贺特地给他造了间新牢房,美其名曰‘困蟒笼’。

牢房虽小,其内什么都有,该有的刑具一样不少,还贴心的从牢房往上通了一个口子,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或者晒晒太阳。

“圣上真是心疼你,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人能在诏狱晒太阳的。”

明媚的阳光顺着一尺大小的洞照在魏恪的脸上。

他甩了甩沾满鲜血黏在脸上的头发,靠在角落中闭目不言。

守在铁笼外的两名力士悠悠感慨。

锦衣卫诏狱并不设立行刑官,而是由力士、校尉、参事等官阶小的轮班行刑。

一来是问出什么算作立功,可以往上升,二来是有官阶的人行刑,日后有人从诏狱出去了要报复也方便一些,不会牵扯到整个锦衣卫。

今日轮到的两名力士名为乌沛与石毅。

俩人刚穿上飞鱼服没多久,正想着立功就被派到这里来。

两人盯着满身伤痕的魏恪,想不出任何审问的办法。

上头的人可是严令禁止审问时让魏恪出现大面积伤口。

“难呐 ,要不今天打几鞭子算了吧。”

石毅苦笑一声。

乌沛摇摇头,无奈道:“上头要验伤的,我们要是不做事,肯定要被罚。”

左思右想,两人还是决定来个最简单的,灌辣椒水,从手臂上掏出一个小洞,往里面灌辣椒水,再用盐水清洗。

等到疼痛感发出后便用药物敷上,防止伤口恶化,如此循环。

两人进入牢笼才知道,魏恪并不是坐在地上不愿意动,而是两条腿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由他们两人将他拖到石凳上绑着用刑。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魏恪仿佛一个没有痛觉的人,或是一个完全失去灵魂的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除了额头不时有微微细汗冒出,好像辣椒水并没有进入伤口中。

“呕!”

乌沛本是个读书人,接连看着如此血腥恶心的场景,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来。

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一旁的石毅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匕首,递到魏恪手中,又握紧魏恪的手,推动匕首抹向乌沛的喉咙。

鲜血喷涌,乌沛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

不等楚王做出反应,石毅又调转刀锋,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刺进去。

“殿下,小的救驾来迟,殿下受苦了。”

石毅跪拜在地,任由匕首刺入右胸口。

魏恪没有说话,眸中没有凝聚点。

“殿下,我们已经组织兵马,过两天便能从这里将您救出去,现在他们正准备营救郡主,殿下再忍耐几天。”

魏恪依旧没有作声,只是眼底闪过了一丝杀意。

“委屈殿下了!”

说罢,他跪拜在地,行礼之后起身解开魏恪的绳索。

接着,一拳打在魏恪的脸上,一把拔出胸前的匕首,将其扔在地上。

“救命啊!杀人啦!”

……

“还有这事儿?”

萧言听着陆肆说着昨天魏恪反杀一名锦衣卫的力士,眼中透着惊奇:“那就是说楚王的手下还有不少?”

“肯定的啊!”

陆肆忧心忡忡的说道:“边疆的二十万大军可是认准了楚王的,楚王要是回去,恐怕圣上的圣旨发过去都不好使,你想想,十年啊,这些士兵都是他一点点儿的带出来的。”

“这事儿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萧言挑了挑眉头,上下打量着陆肆。

后者尴尬的挠挠后脑:“咱这不是副千户了嘛,该操心操心这些事儿了。”

“瞧你这德行,还副千户,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给你撸下来。”

萧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这点儿闲心啊,多操心操心命案的事情吧。”

“命案现在都快成悬案啦。”

陆肆无奈的摊开手:“凶手找不到,凶器找不到,线索找不到,什么都没有,为这事儿我还专门腆着脸去了趟大理寺,结果还是一样。”

两人闲聊片刻,陆肆说着自己还得巡街便趁天还没黑离去。

萧言起身送他出门,刚走没几步,忽然瞧见自家门口竟然蹲着洛蔓蔓。

他挑了挑眉,疑惑道:“你蹲这儿干什么,我家附近可没有卖牛肉的。”

“切,我就蹲这儿,我又没有去你家里,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洛蔓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还在埋怨他弄断自己大门牙的事情。

“得,那你蹲着吧,我先走了。”

萧言懒洋洋的回了一句,转过身却瞧见远处的屋檐上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啥年头了,还有人在屋檐上……那不是都察院吗!?

看清楚方向,萧言连忙叫上李勇,纵身跳到房檐上往都察院赶去。

都察院与陆家相隔也就是五条街的距离,陆家外面的街道又宽,前方也没有高的建筑,自然可以瞧见远处高楼上的黑点晃动。

两人一前一后在屋檐上飞跑,远处的黑影也在往这边快速的靠近。

见到贼人相距不过五个房屋的距离,李勇丢出萧言喜爱的唐刀,两人同时拔出唐刀,纵身一跃劈向为首的人影。

那人一身夜行衣,举起手中长剑格挡,叮当一声,火花四溅,萧言两人竟然被推了回来。

黑影以一敌二游刃有余,没两下便摆脱两人的纠缠。

这时,追来的都察院的人连声喊道:“抓住他,他偷了卷宗阁的卷轴!”

闻听此言,两人也加入追赶的队伍,奈何那黑影轻功太好,没几下便消失在层层屋檐之中。

“都察院的卷宗都是大理寺和锦衣卫审过的,他偷去有什么用。”

萧言站在一处最高的屋檐上,冷冷的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