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胡说,大人在提醒我们。”
洛明轩在妹妹头上轻柔的拍了下,责怪道:“现在世道这么乱,万事小心着最好。”
萧言微微一笑:“读过书吗?”
“上过几年私塾,后来倭寇横行,村子被毁了,就没再读书了。”
“倭寇?那不是几年前的事情,在松江府?”
“嗯,靠近松江府。”
洛明轩知无不答,笑盈盈的回应。
两人笑着又说了几句,萧言忽然将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了过去:“拿着吧,昨天赶着忙其他的事情,没有赔偿,不要拒绝,这是应当的。”
“多谢大人。”
洛明轩也不客气,接过银票行礼道谢,拉着皱着琼鼻哼哧的妹妹远去。
“少爷,三年前倭寇横行是在台州府,没在松江。”
“我知道,我随口说的。”
等到洛明轩两人远去,陆安才悠悠的说着。
两人登上马车,缓缓往陆家陆家赶,萧言坐在马车上叹道:“出门在外,说不准就是为了骗我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萧言自我安慰的话,陆安哼着小曲儿赶马车。
傍晚时分,天边好像要落下小雨,成片的云彩在晚霞的映照下变成橘红。
陆向晚登上归晚阁三楼的露台,凭栏远望,心中的愁绪又平添几分。
“小姐,天冷了,小心着凉。”
书香跟在后面,为陆向晚披上一件大氅。
陆向晚拍了拍她冻红的小手,笑道:“让丫头们去洗衣裳就好了, 你去添什么乱。”
“她们洗的不干净,我不放心。”
书香咧嘴笑笑,将陆向晚的手放在自己的两只手中间。
两人迎着寒风吹了一会儿,书香指着田雅苑:“小姐你看,姑爷回来了。”
“嗯,回来了。”
陆向晚眯眼望向田雅苑。
父亲现在已经严令禁止她去见萧言,担心她真是被骗上贼船。
可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干什么,越是想要干什么。
“对了,李怀安今天突然过来了。”
“他来做什么!?”
陆向晚眉头紧锁,李怀安上一次来可是因为私生女才来,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书香摇摇头,“我就听到一点,说是什么过段时间姑爷要跟他一起去江南什么的。”
江南……江南世族最多,难道圣上要对世族出手了吗?
对,现在是个好时机。
她正胡思乱想,门下忽然来了个小丫鬟。
“小姐,皇后娘娘传来口谕,召您入宫。”
……
秋雨连绵不止。
北里平添一层氤氲之气,让这本就是仙女聚集的场所更像人间仙境,来来往往的仙女任由大雨打湿衣衫,使得衣衫紧贴肌肤,衬出婀娜的身姿。
来往的客人也因此比以往更多,受不住小仙女们的招呼,无论拿不拿得出银子,来往的人都鬼使神差的钻入青楼内。
教司坊今日来的人比以往多。
就连三楼也聚集了不少人,只是三楼的雅居阁外 ,没有一人敢靠近。
倒是雅居阁隔壁的催月楼外围满了卫兵。
“你倒是用心,直接从正门进来不好吗?”
雅居阁内,传来魏婴阴阳怪气的声音。
屋中央,一男子跪拜在地,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魏婴。
魏婴身上裹着床单,只露出一节白皙的**,轻轻的搭在男子的肩头,问道:“父王现在如何了?”
“殿下现在诏狱,锦衣卫闭门不见百官,小的也进不去。”
男子声音微微颤抖。
他抬头悄悄看了眼面前的魏婴,噌的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
“崔颢,父王费劲心思将你送到礼部,你这么多年也就混上了一个侍郎的位置,若不是本郡主现在落难,你还真的入不了本郡主的眼。”
“小的没用,罪该万死。”
“死?那倒不用,想办法把我从教司坊带出去,或者,想办法将我父王救出去。”
魏婴抬着像小馒头一样白嫩的脚丫,在他头上轻轻踩了一下,“说啊,好不好!?”
“是,小的遵命。”
崔颢僵直着身子不敢乱动,“小的愿为郡主上刀山,下火海。”
“真乖,下次过来,可别叫这么多人,太显眼了,记得给我带点儿有用的东西。”
魏婴轻笑一声,一脚踢在崔颢的肩头。
崔颢顺势往后倒坐在地,生怕用力抵抗会让郡主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他昂头瞧见魏婴如画的侧脸,慌神间咽了下口水。
不想滚动的喉结正好被魏婴看到。
魏婴拧起秀眉,忽的笑起来:“你喜欢我?”
“小的不敢!”
“不敢最好,滚!”
魏婴收起微笑,冷喝一声,崔颢起身麻利的翻出窗户,顺着窗外的屋檐往旁边摸索过去。
后院一直盯着三楼屋檐防止魏婴逃跑的教司坊护院正被一名侍卫拉着闲聊。
那侍卫见到大人安全的从雅居阁返回催月楼,这才笑着拍拍护院的肩头:“老乡,改天再跟你聊,先请你喝茶,下次咱亲自请你去。”
说罢,他丢下几块碎银。
护院此时一头雾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人,也跟他不是老乡,这一来一往的,到底是发哪门子疯?
无妨,反正是有钱拿就行了。
崔颢离去后,魏婴这才掀开床单,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青纱长衫。
“可笑可笑。”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父王亲手送来这么多人, 最后竟然还是这小子还记得父王的恩情。”
崔颢本身是个落第的秀才,是父亲将他送到了玉京,通过关系让他进了礼部。
这么多年都没曾联系过,正因如此,崔颢才逃过一劫。
对楚王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崔颢竟然一直记在心中,而那些楚王费尽心机培养的人,此时却消失不见。
“讽刺啊!”
魏婴苦笑一声,来到书案前拿笔写字。
写字可以平息精神,是个很好打发时间的事。
正写着,她脑中突然浮现出萧言的脸,还有那天在奉先殿的一幕幕。
事情过去不久,但她已经原谅了父王的荒谬举动。
十年忍辱负重,几次险些丧命沙场,为的就是那一刻,任谁也会在那时候陷入癫狂之中。
“父王说得对,我是他唯一的弱点,只要我变得更强,父王就不会再有弱点,死不可怕,可怕的父王的一切就这么烟消云散,死我也要死得其所。”
心中念着父王,她停笔才看到纸上写的却是‘萧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