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昏暗的灯光映照在几人的侧脸上。

萧言坐在地上,翻看着一地的账目;雍帝在一旁打着哈欠;李怀安冷着脸恶狠狠地盯着萧言。

自己看过好几遍,他竟然还要再看一遍,这不就是不相信自己?

再者而言,看就算了,还弄得满地都是,还让自己和雍帝跟他一起坐在地上看。

雍帝可是万金之躯,怎能坐在地上?

可偏偏雍帝坐了,还拉着他一起坐在冰凉的青石砖上。

“你看得出问题?要是没看出来趁早说话,不要一直耗着。”

又过了一刻钟,李怀安不耐烦的问道。

萧言没搭理他,懒洋洋的说道:“我不会看这些,不过我就是有一个问题,怎么这两年兵器替换这么快,打仗也不至于啊,打仗还得回收甲胄兵器的。”

他指了指自己整理的,光是去年一年换兵器用的钱就与军饷差不多。

雍帝自然不懂,与他一同看向李怀安。

李怀安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明天我去趟兵部。”

“不用,明天让六部的人都过来,当面儿对,你也不用回去了,今晚就在宫里歇着。”

雍帝果断拒绝了李怀安的建议。

接着,他又说道:“萧言,过段时间你去一趟江南一带,与宰相一起去。”

“啊?”

“嗯,你们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江南门阀笼络不少钱银,每年的税款却交的少得可怜,你们此去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至于如何去做,朕不管,朕只要结果。”

雍帝漫不经心的说着,仿佛这件事情并非什么要事。

李怀安自然是满口答应,萧言坐在地上不做声。

“你没听到圣上的话吗?”

李怀安皱眉提醒。

萧言斜了他一眼,依然是没应声。

“想提条件?”

雍帝一眼便看破了萧言的心思,冷声问道。

萧言果断的点点头。

“呸,你也配与圣上提条件?”

李怀安义正言辞道:“为圣上,为天下,为江山社稷做事都是应该的,你凭什么提条件?”

“我要是宰相,我也不在意别的。”

萧言白了眼李怀安,懒洋洋的回道。

“行了,朕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雍帝面露不悦,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冷声说道:“此事朕会留意,另外,教司坊一事,不得再有下次,否则,朕也保不住你。”

他听说教司坊的事情时极为震惊。

如此荒诞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萧言的身上,令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李怀安记起了孙堪与楚王的关系,这才让他想明白为什么武状元要与萧言在教司坊争夺娼妓大打出手。

“这……那真的是手腕受伤了。”

“什么?”

雍帝听他解释一句愣了愣,又看他举手露出手腕比划着伤口位置,雍帝脸上浮现一抹无奈,颇为嫌弃的说道:“朕说的是孙堪,你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魏婴早就死了!滚。”

……

月色如墨。

皇城的街道上挂着不少灯笼用作照亮。

萧言与李怀安两人走在昏暗的道路上,李怀安刻意的与萧言拉开一段距离。

“到时候还请宰相大人多多关照。”

萧言故意放慢脚步等李怀安,笑嘻嘻的说着。

李怀安冷着脸,“你知道那些人是谁?你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你可知道他们有多大的能耐?”

“知道。”

萧言笑道:“无非便是钞能力嘛,有钱而已,至于能耐,能比你有能耐吗?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你李怀安都压不住的人,我看只有圣上一个。”

话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指了指自己,“我也不算。”

“你知道前朝如何覆灭?”

李怀安皱着眉头,三两步来到萧言身旁:“你什么都不知道,前朝国库亏空,朝中连军饷都拿不出来,前前后后欠下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所有的钱都被那些江南门阀夺走。”

“大雍立国之时,至今二百年,都憋着让他们把钱吐出来,你看有一个当年的门阀倒下吗?没有。”

“你够胆去惹他们,我不敢,萧言,咱们把话说清楚,到时候事情如何去办,老夫不管,但是你要想把老夫拉去蹚浑水,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李怀安疾言厉色,诉说着江南门阀的恐怖。

萧言面不改色,默默地盯着李怀安:“难道这天地下还有比刚刚跟我俩聊天儿的那位更大的吗?”

“你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李怀安眯起长眸,纵观古今不是没有对付不了门阀的人。

可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对的嘛,你知道不就得了?”

萧言咧嘴笑了笑,转身离去。

李怀安站在道路上发愣,直至身后巡逻的官兵驱赶他才惊醒,追向萧言的脚步。

圣上不是真的对门阀出不了手。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圣上只要想,随便一个罪名便能将他们拉下台来。

就拿楚王一事来说,这些家族多少都资助过楚王,问题就在于圣上若是借此出手,那名声就臭了。

所以圣上要的不是一个理由,而是一把剑。

一把能够代替他杀人的剑。

巧的是萧言就是最好的人选。

回到田雅苑。

萧言刚躺下便听到门外传来叩门声。

待他打开房门,陆向晚便闯了进来,随手又将门给关上。

“你真的没有骗我?”

陆向晚再次问道。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事情,可她还是担心自己被萧言骗了。

萧言翻了个白眼,解开衣衫丢到屏风上,悠悠的说道:“话说过太多次了,没意思了,你爱信不信,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说罢,他钻进被窝。

陆向晚拧着两道秀眉,来到床边用力的拧了下萧言的胳膊:“你回答我!”

“嘶。”

萧言倒吸一口凉气,“你什么时候还会发嗲了!”

一听这话,陆向晚俏脸上闪过绯红,用尽全力掐了一把萧言的胳膊:“快说话。”

“我真的没有,我像是那种人吗?”

“像。”

“我……”

萧言无可奈何道:“这样,我答应你,在你睡到这里之前……”

他拍着自己的床榻,话还没说完,陆向晚忽然靠到他怀中。

霎时间,屋内弥漫一团氤氲。

萧言顿觉眼前雾蒙蒙浮现一层看不清的迷雾,一切显得这么不真实。

以此同时,屋外的书香趴在门缝上,嘴里念叨着:“就是这样,小姐快说话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