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甩了下算酸麻的右手,见孙堪气势输了,心知必须趁热打铁,追问道:“你怕了?你若问心无愧,你在怕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说了!”

孙堪咽了下口水,除了重复这几句,再也想不出别的。

一个从小习武的武状元,跟萧言这种久经官场的人相比,简直是可笑至极。

“无妨,我知道你问心无愧就好。”

萧言微微一笑,挥手叫来陆安。

在陆安将手中记录所用的册子交给萧言时,萧言拿着册子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滋啦。

接着,他将挤在今天对话的那几页纸撕扯下来,训斥道:“记录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笔下写的东西,可是把武状元这一生的修行全都给毁了。”

“小的该死。”

陆安知道这是演戏,苦着脸配合。

萧言拿着撕下来的几页,递给孙堪,“孙大人,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该如何去做,也就不必让我多说了。”

孙堪看着眼前的几张纸,眉头紧锁却无可奈何,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可知道这要是接入手中,最终换来的结果就是诏狱一日游。

现在要做的最好办法就是去见圣上。

其余官员见领头闹事的离开,自然不敢多留,赔着笑离去。

这些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萧言的嘴皮有多可怕,稍有不慎就是黑白颠倒,这要是多呆一会儿,说不定会被萧言说成是什么保护魏婴。

“你还有什么事?”

众人离去,萧言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虔婆。

此刻的虔婆已经见识到了萧言的厉害,断然不敢再得罪一句,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干笑着逃开。

吱呀。

雅居阁房门被轻轻推开。

萧言站在门外,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提不起来。

“少,少爷……”

陆安在他身后轻声呼喊一句,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托盘先走进房间。

他眯着双眼,不敢侧头看向床边,将托盘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去。

萧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注意陆安的进出,只是盯着开着一道缝隙窗。

窗外便是兵营,以魏婴的身手,在晚上的时候跳出窗,很快就能逃离玉京。

他深吸一口气,终是鼓起勇气迈入房间。

房中除一方书案及红木麒麟罗汉床别无他物。

能入的了三楼的人,无论是学识还是能耐,已经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无非便是在书案上提笔作诗,或是拿着书案旁的围棋手谈数局。

而那些圣贤书,早已烂熟于心,不必再放在房中碍事。

红木麒麟罗汉床使用紫檀、黄花梨等多种木材为原料,榫卯紧密、坚固牢实的同时,上面镀金镶玉,雕刻山水野兽,珍贵之至。

魏婴被人摆放着侧卧的姿势,无神的双眸忽然透着一点金光,她瞪大了双目,想不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萧言。

“我一直以为女人的美就是国色天香,柳弱花娇,没想到,你一身慵懒也可以美如幽兰,绝世而独立。”

萧言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尽量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一星半点的怜悯。

无论是魏婴的身份,还是她的性格,魏婴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可怜自己。

也不会允许自己屈膝于别人之下。

“或许是我也老了,现在已经不喜欢那些花枝招展的,相比之下,你倒是很对我的胃口。”

萧言微微一笑,伸手去拿托盘上的水壶时,手却抓住了一根圆棍。

他娘的,陆安这小子拿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他回头看去,托盘上全都是只有在春宫图中才能看到的用具。

“啊,这……这就不用了。”

萧言尴尬的放下神秘物件,回过头来时,魏婴已经坐起身子。

青色薄纱绳索散开,一具凹凸有致的胴体就这么摆放在眼前。

萧言脸上浮现红晕,他下意识的低头不看。

“原来,你也会脸红?”

魏婴好像很久都没有张嘴说过话,声音显得格外沙哑。

她站起身子,薄纱顺着光滑的肌肤落下,可她没有抬手抓住薄纱,只是踮着脚一步步的走向萧言。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父王现在生死不明,自己沦落到这个鬼地方。

自己明明可以是万人之上!

自己明明是父王最疼爱的女儿。

可这一切,全都因为萧言烟消云散。

没有萧言挟持自己,父王就不会等,圣旨昭告天下,兵符送到城北,天下就能易主,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没有萧言挟持自己,自己也不会……见到,父王痴狂的那一幕。

肩头的伤痕已经快要消失,可心里的伤痕还在散发剧痛。

“我好恨你。”

魏婴又说了一句,她倚在桌前,长期没有起身运动,双腿已经变得无力。

她推开萧言要搀扶的双手,拿起萧言刚刚放下的圆棍,左看右看,轻笑道:“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一样恶心人的畜生,若是没有这一身狗皮,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突然。

她一拳砸碎桌上的玉如意,玉如意粉碎,她直接抓起一块最锋利的割向萧言的喉咙。

可萧言根本没注意这个,而是猛地站起身子,抓住她的手,连声说道:“你疯了!”

碎片毫无阻碍的划破萧言的胸口,伤口不深,却有鲜血喷出。

萧言没有管自己,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要动,碎片太深!”

这时,魏婴才注意到自己右手手腕上插着玉如意的碎片,血流如注。

“不用你假惺惺!”

她猛地推开萧言,咬着一口银牙:“若不是我打不过你,你一定要死在我的刀下。”

“你现在这个模样,还有什么机会向我报仇?”

萧言盯着她流血的右手,眉宇间竟透着丝丝心疼。

难道是因为那天晚上在屋檐上的两巴掌?

他扪心自问,自觉对魏婴只有满腔愧疚。

魏婴明白教司坊是什么地方,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突然,她举起碎片要割向自己的喉咙。

“混账东西!”

萧言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便打在她的脸上。

一耳光下去,本就虚弱无力的魏婴被他扇倒在地上。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你这算做什么!?”

“我若是楚王,对你只有失望,丢人现眼。”

“你!太让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