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这小子?

李靖闻声便知道来者是谁。

他这么多年膝下无子,对这个侄儿的宠爱程度比李怀安都要高,疼爱的厉害。

“伯父,我来啦!”

下一刻,李钰钻进营帐,甜滋滋的叫了一声。

李靖清脆的答应一声,用力的拍打了两下他的肩头:“长这么大了,都两年没见面了。”

“嘿嘿,我这不是比较忙嘛,伯父不也是天天忙着。”

李钰咧嘴笑了几声。

虽然李靖回京有了一段时间,可是兵营中的事务不少,他也脱不开身,而自己的小侄儿又整天在外面游玩,好几次去宰相府他都没有瞧见自己的侄儿。

两年不见,他竟有些热泪盈眶,不住地夸赞着:“越来越俊俏,越来越结实。”

李钰干笑着点头回应,伯父对他疼爱不假,但伯父是沙场出身,出手重、说话粗,他并不怎么喜爱。

只是如今这时再见面,他瞧见李靖的头上有了几根晶莹白发,不免有些伤神。

沉默中,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李靖头上的白发,皱眉道:“伯父都有白头发了。”

此话一出,李靖眼中的热泪涌出眼眶,颤声道:“好侄儿,好侄儿。”

从小到大几十年,有谁注意到过他头上的白发?

所有人看到的只有他的战功。

好,这么多年的疼爱,没有白疼。

他用力的眨巴好几次眼睛,将剩余的泪水憋了回去,放声笑道:“好,这就是我的侄儿,心疼我,咱也有人心疼,谁说没娘们儿就没人疼?咱也有人疼!”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打李钰的肩头,拉扯着李钰走出营帐,笑呵呵的说道:“走,咱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从小到大,你还没跟我喝过酒呢,今儿咱也瞧瞧侄儿的酒量如何。”

说罢,他又拍了下李钰的肩头。

李钰一夜未眠,又眼瞅着父亲被叛军围困,此刻心力交瘁,被连续拍了这么多下,腿肚子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李靖连忙伸手接住他,面带温怒:“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人。”

李钰连忙摆手。

他自己是个纨绔子弟,可他伯父比他更可怕,若是真的说自己被欺负,伯父会带兵直接马踏朝堂,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待到站稳身子,他这才喘了口气,试探性的问道:“伯父,你这次为什么回来?”

“当时拿功劳啊!圣上钱银给的不够,我不拿着战功回来要,他可不会给钱。”

面对侄儿,李靖没有丝毫隐瞒。

李钰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伯父还在叫圣上,不是叫贼皇上,看来还是对大雍有情感。”

“哈哈哈,生气归生气,咱们不还是大雍养的。”

李靖别看五大三粗,实际上心眼很多,只是看着侄儿的表情便知道他是来请兵的。

听到这句话,李钰心头一暖,正要说出请兵的话,可李靖根本不给他机会,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大雍还是这个大雍,咱守着大雍就行了,至于大雍姓什么,与咱们无关,侄儿放心,还没人敢动你伯父。”

此话一出,李钰彷如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欺负人他在行,让他劝人出兵这种事,平生头一次,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我爹被叛军围困了。”

“什么?”

一听这话,李靖面带疑惑。

他可是太清楚自己的兄长了,家中不放个百八十武林高手,根本就不安心。

随即,他轻笑道:“我这就派兵去救他。”

“伯父,去皇城看看吧,大雍真的易主,我们都活不下去。”

李靖没说话,松开了扶住李钰的手。

“雍帝在位十年,天下……”

李钰刚要说起国之大事,肚子里并没多少墨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开了心思,咬牙道:“我想看着伯父做卫国将军,不想看伯父做二臣贼子!”

闻听此言,李靖面露难色。

当年从军的念头便是如此。

可是做上了将军之位才知道有多么为难。

每天一睁眼,后勤的补给,将士的吃喝,军法的严苛,事事都要他一一过目,哪天不是精疲力尽的?

可他从来没有觉得心累,只恨雍帝的补给向来都是很晚才送到,每次送到也比预料的数目少一半。

若非如此,他的二十万大军怎么会变成府兵制?

闲事种田,谁想过这样的日子,有这些时间给他练兵,便将早已平了!

他恨雍帝的无能。

“若雍帝不再,我更愿意见到伯父登基。”

“混账!”

啪。

军营外,李钰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余音未散,李靖毫不犹豫的一耳光打了过去。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打李钰。

李钰捂着脸,皱眉道:“楚王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夺兵权,他有几十万大军,自然知道兵权的重要,到时候伯父与父亲谁还能活下去?”

“不必再说,出兵,清君侧。”

没等他说完,李靖轻笑一声,紧了紧自己的腰带,朗声说出一句话。

早已摩拳擦掌的士兵们闻声大声高呼,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功劳啊!

“杀敌一人,赏银一百!杀敌十人,黄金百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声号令,三千精兵尽数冲出兵营。

李靖带兵有个最大的特点,那便是因地制宜。

城中作战,他向来都是让百夫长分散兵力,逐个击破,否则在城中走阵法或是人海战,很容易陷入苦境。

当然,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他的兵马都是精兵,若是换做普通的兵马,分散就是找死。

……

兵营内兵马倾巢而出。

承德门外,萧言苦苦挣扎着往前行进。

他与李勇二人,怀中抱着包裹,如同孕妇一般扶着腰往前跑。

城楼上,魏婴悠哉悠哉的看着下方,忽然瞧见往这边跑来的两人,眉头紧锁。

“那不是萧言吗?他来做什么?”

“反正来了也是找死。”

她冷笑一声,喝道:“抓他们上来!”

可她到底还是小瞧了萧言与李勇的能耐。

两人瞧见城门忽然出现来二百来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方向一变,改为冲向搭在城墙上的纵云梯。

“放箭。”

箭雨倾袭而来。

萧言与李勇二人各自拔剑,死死的护住怀中的包裹,径直冲向发号施令的魏婴而去。

“一起死!”

随着萧言的一声怒吼,他掀开了怀中的包裹,愕然是一包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