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皇城。

青玉殿。

圣上体恤楚王魏恪一路风尘,准许暂居此处。

“混账!狗屁不通!”

“竟然敢冤枉我,荒唐,我用得着跟他生气?”

“一个小小的宰相而已,我想杀就杀了!”

魏婴在殿中怒骂不止,无数古玩玉器葬送在她的一双玉手之下。

“爹,你让我出去,我要去问个清楚。”

她将手中的书狠狠的摔在地上,怒喝一声便要出门。

不等殿门打开,魏恪轻咳一声,淡然道:“不准。”

轻柔的声音传入魏婴耳中,她身子猛然僵住。

爹爹一向是温文儒雅的模样,可只有她才能听出来爹爹的怒意。

“你当圣上不知道吗?”

魏恪紧闭双目,柔声道:“殿外一十三名金吾卫,可不是用来监视我们的。”

魏婴借着关门的瞬息瞥了眼屋外。

门口站着的三名金吾卫正紧紧的盯着殿门。

她只得关上殿门,转头看着魏恪,不甘道:“爹爹,难道我们就只能忍着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

魏恪默念一句,不再言语,像雕塑一般坐在圈椅上。

夜凉如水,月影婆娑。

奉先殿。

雍帝翻看手中的奏折,殿内一片狼藉,几名小黄门正小心翼翼的收拾地上的碎片破瓷,生怕发出声响惊扰了圣上。

而这一切,都是雍帝亲手做的。

宰相李怀安两个时辰前来到殿内,非说是楚王魏恪派人刺杀自己。

本来这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可现在雍帝心中还有另一件事要做,绝不能被李怀安扰乱了节奏,便借此大发雷霆,将奉先殿内的饰物砸了个遍,这才骗到李怀安这个老狐狸。

“楚王的亲信到了?”

雍帝忽然问起城外的事情。

楚王入京后不少在外的节度使、巡抚都借口回京,看样子这是想要来一场逼宫。

他要是连这点儿小心思都看不透,也不会在这风雨摇曳的江山下稳坐皇位十年。

黄生附身贴耳,轻声说道:“回了八人,城外并无兵马。”

“呵。”

雍帝面露不屑。

现在还需要用兵马吗?

皇城内一万三千余名御林军可不是放在这里看的。

就连他的卫兵金吾卫都能被李家渗透,楚王难道就不能做同样的事情?

“黄生,把公孙贺带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黄声领命离去,却没有走正门,而是绕过了自己的住宅,从狗洞钻出皇城。

身为皇上从小到大伴伴,替圣上召见一位锦衣卫镇抚使都要如此小心,可见朝中眼线有多少。

……

“那是宰相府啊,你知道宰相府藏着多少的能人?你知不知道有个三省状元崔元锦?那人都在他家。”

“连一个三省状元都能瞒着圣上收入自己门下,你想像得到李家的强悍吗?能直接进去杀人,我还需要做官?”

萧言坐在床边苦口婆心的说着。

窦菀儿扭过头,愣是不愿意听。

“咱就不说别,哪怕你找个死士去,那也行,你自己跑去算什么?亲力亲为?”

萧言无奈的翻个白眼,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妮子要自己跑去抓人。

窦菀儿望向窗外,一抹红唇长了又长,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行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见她还是不听劝,萧言起身离去。

正在这时,窦菀儿别过头斜了他一眼,哼哧道:“又不用你来救我……”

“滚!”

一听这话,萧言登时暴怒,“既然不需要我来救,那你就不要出事!要不是怕你漏了地,我会去救你!?没心没肺的东西。”

砰!

房门被用力的摔上。

窦菀儿歪着头愣住。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对自己发脾气。

从小到大,无论是父亲,还是姜天、裴获,他们都是会宠着自己,只要自己提,什么事他们都会答应。

就连闯入宰相府,姜天也只是问了一句她想好了没有。

“吼我!?”

窦菀儿喃喃一句,“我受伤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凶。”

霎时间,委屈、失望、压抑、伤心……各种情绪接踵而来。

她撇了撇嘴,想要忍住悲伤的情绪,可嘴角往下的瞬间,她再也绷不住,咧着嘴便哭嚎起来。

下一刻,门外听到声响的陆向晚推开房门。

她见窦菀儿梨花带雨的模样,也只愣住。

怎么这个连宰相的儿子都敢刺杀的小妮子哭的这么伤心?

难道只是因为失败了吗?

陆向晚皱了皱眉,正要退出房间,窦菀儿哭的更加大声。

“小声些,别被别人听到了。”

陆向晚赶忙关上房门,来到床边拉起窦菀儿的手,劝道:“没事,一切都快过去了,没人怪你。”

没人怪我吗?

他就在怪我!

窦菀儿怔了怔,顿时泪如泉涌,抽泣着靠在陆向晚怀中。

陆向晚也是头一次哄哭成这样的女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轻拍她的后背,不敢再乱说话。

田雅苑。

萧言冷着脸回到房中,满眼怒气。

“谁在哭?”

忽然,他听到一声哭嚎,心中更加烦闷。

宰相府被闯,日后城中巡逻的官兵更多,到时候想要暗地里调查军粮失窃一事将会更加麻烦。

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盯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一念至此,他不禁又长叹一口气。

天知道他昨天一时着急做出来的举动会不会被人发现。

昨晚是见到追来的人太多了,无奈之下,他才想起燕叔撤下的面罩,将面罩扔在地上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咚咚咚。

吱呀。

敲门声刚传来,门便被推开。

杨陆娘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瞧见萧言紧锁眉头,她又退了回去。

“有事说事。”

萧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杨陆娘则笑嘻嘻的捧着一碗粥进来,“少爷你一晚上没吃没喝,我给你弄了碗粥,吃完了粥先睡一会儿。”

“放哪儿吧,燕如玉在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就是学东西慢了很多,不过她好像不喜欢跟人接触,做完了活儿就回房,也不让别人进屋。”

“她刚刚失去爹爹,孤僻是很正常的,你多去陪陪她。”

萧言叹了口气,千万不能让那白面小生知道燕如玉是燕叔的女儿。否则,白面小生一定会找上门来。

到时候烂摊子可就不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