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结果了。”

时至深夜,李勇与陆安两人从一堆书中抬起头,眼中尽是疲惫。

陆安递来一本账簿,有气无力的说道:“每年他们上缴的征粮数目极其稳定,就连三年前天下大旱,粮食不生长,他家上缴的数量也不曾改变。”

“也是由三年前开始,秦家每年都会有盈余的粮草送入玉京,或是售卖,或是捐赠。”

李勇跟着补充一句。

不必多说。

三年前若不是秦家账目出现过问题,那就是秦家历年都由神助。

“三年前有什么大事发生?”

萧言眉头紧锁,左手不住的叩击身旁的案牍:“若是没有大事的话,随意做假账……做的再好也是有线索的啊,三年前肯定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件事情上,找!”

说罢,他拿起吏部记载的东西翻看。

别看他的书房不大,但六部不少的记载资料他都弄来了一份,好得到的就是他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去要,不好拿到的就得李勇出马。

李勇身为金吾卫,去六部就是大爷,没人敢惹。

年年如此,年年都有问题,时间对的上,剩下的就只能看数量。

若是数量也对的上,那秦家没得跑了。

“李勇,明天你去一趟户部,就说巡查,将历年征粮数目,及收上来的账簿全都送到城西使院内,萧澈知道怎么做。”

“这次……秦家算是舒坦了。”

萧言捏着手中的毛笔冷笑不语。

这时,李勇与陆安两人同时轻咳一声。

两人望着萧言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有话说,有屁放。”

萧言白了眼两人。

“三年前只有一件大事……”

陆安挑起眉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三年前,陆家招婿。”

“好,顺着这个女婿往下……”

话音未落,萧言怔在原地。

怎么突然之间跟我有关系了?

沉默间,萧言望向陆安,轻声道:“三年前,是谁把我送来的!?”

“此事,恐怕只有圣上知晓了。”

李勇见陆安摇头,接过话茬。

接着,他说起三年前萧言出现的经过。

虽说陆安一直都呆在陆家,可相比于常年陪伴君主的李勇,他知道的事情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听罢事情经过,萧言浓眉倒竖:“听你们的意思,我怎么就像是石头缝儿里面蹦出来的一样!?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玉京,接着莫名其妙的被拉到选婿的地方,然后被圣上定下来。”

说话间,他盯着李勇。

后者面沉似水,一动不动,常年面瘫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陆安,你先出去吧。”

抓住这个瞬间的表情,萧言驱退了陆安,沉声道:“说吧,你至少有三句要说的。”

李勇沉默不语。

“你跟着我的时间不长,我们的关系还没这么好,不说也没关系,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

萧言语气平淡:“生在这世道,身不由己是正常的,我能理解。”

说罢,他后负双手,转身看向窗外的一轮银月。

月色是好,可赏月与心境有莫大的关系,此时的银月,徒增一抹伤感。

一刻钟转眼就过去。

李勇面露挣扎之色,终于,他长叹一声:“大人,您没发现您在陆家这么久,说话从来都没有口音吗?”

此话一出,萧言面色一滞。

这表明他是玉京的人,可为什么会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忽的,他想到一件事情。

司徒徽!

大理寺卿司徒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脸的错愕,明显是见过他,很有可能……司徒徽以前就认识他。

“务必要找他一次。”

萧言眉头紧锁,将手中的毛笔放下。

现如今若不是生死攸关,他可不会想着寻找自己以前的身份,安心的待在田雅苑不香吗?

“这世道,只是看起来平静而已,实际上啊,波涛暗涌,李勇,你把今晚的事情如实禀报吧,不要为了隐瞒一件小事,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萧言说完这句话,便示意李勇离开。

雍帝能放心的将调查士族的任务交给他,肯定是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不止一人,否则怎么能拿捏他?

夜凉如水,月色如墨。

萧言站在窗前久久不能自拔。

这波涛暗涌的世界,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不行,必须要找到机会脱离陆家,即使不能脱离陆家,我也要脱离朝堂。

否则……这将是一条走不尽的死路。

正所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一点他可是想的明明白白,就算是权势滔天又如何,终究是有被取缔的一天,还不如早早的退隐田园。

“干完李家,我就好机会辞官。”

一念至此,他关上房门,拿起纸笔计算自己可调用的人手以及自己的真实实力。

单单是一个酒肆肯定不够的。

萧澈、萧八、杨陆娘……

正在他认真记录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阵阵轻巧的敲门声。

他随手画了一笔,将纸张上的名字全都涂成黑色,正涂到杨陆娘的名字时,门被推开。

月影之下,杨陆娘身着轻纱,小心翼翼的走入房中。

她瞧见萧言站在书案后,也跟着走过来,只是探头看了一眼,她便红了脸。

纸张上一团团的黑渍后出现的只有她的名字。

“少爷~”

她娇嗔一声,一张俏脸更加红润,

“这是个误会。”

萧言低头看了眼纸,顿时明白这小妮子是误会了。

话音未落,小妮子忽然往前扑了过来,哼哧道:“少爷,我,腿软……”

萧言下意识的扶住她,不想小妮子竟然顺势往他身上靠了过来。

下一刻,柔软的触感从萧言的怀中传来。

我堂堂男子汉!

难道还要为了一个误会专门解释吗?

不,不会!

萧言心中作出决断,将毛笔丢到一旁,

“都怪少爷,陆娘今天洗漱都废了不少力气。”

杨陆娘嗲声嗲气的说着。

这时,萧言忽然有了一个奇妙的念头。

我那腰带上的水渍,不会是……

他一脸震惊的望向杨陆娘,后者还是娇滴滴的捶打他的胸口,埋怨道:“少爷~您……”

话音未落,她怔在原地,连萧言也怔在原地。

紧跟着,杨陆娘满面通红,狠狠的跺了下脚,转身跑了出去。

萧言则是横眉怒目,盯着不知好赖出现在这里碍事的陆安,喝道:“我他娘今天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