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皇城。
金吾卫私家地牢。
李勇伤痕累累的被吊在牢房中。
“周身八大穴都试过了,还是一句话也不说,真是硬气。”
干瘦男子张六扔掉手中的最后一根银针,长叹一口气。
这两天,他几乎把能想到的不伤性命,不影响身体完整的所有办法都用了,可李勇就像是铁打的人一样,既不发出任何声响,也不说半个字。
“窃取金吾卫卷宗阁的地图可是大罪啊,李大人,你这是何苦,招了吧,至少说清楚死的也痛快些。”
张六着实被李勇逼得没了办法,低声劝道。
李勇双目血红,嘴唇不住的颤抖着,依然是那副冷漠的神情。
哗啦啦。
突然,一阵铁索声响起。
接着,李偲阴沉着脸走进门来。
他瞧见门外李勇的惨状,冷着脸说道:“放了他,把他扔到陆家门口!”
张六闻言怔住,“大人,这……怎么要放了他?”
身为行刑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受刑者能够出去。
受了这么多的磨难,能活着出去的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报复。
啪。
余音未散,李偲将他一耳光扇倒在地,“奉圣上口谕,李勇官复原职,无罪释放!”
……
一夜细雨过后。
天边泛起鱼肚白,恰有一阵山风拂过,云烟消散,艳阳由云海之中往上攀升。
天地间一片祥和。
陆家门外,一辆马车匆匆驶过,一浑身是血的人被丢在门口。
看门的护院还未等看清马车什么模样,便被地上的人惊住。
“这不是姑爷的护卫吗?”
“快叫人,叫郎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陆家乱成一团。
并非是因为李勇的身份,而是在讨论敢如此挑衅陆家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不是说李勇出去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萧言的质问,陆安一脸无辜,李勇确实只是跟他这么说的。
“这不是金吾卫的地图吗?”
这时,书案旁的陆肆满眼惊奇的望着地图。
他今天过来只是为了跟萧言汇报一下关于舌头的事情。
“真是命好,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地图。”
陆肆旁若无人的拿起地图观赏,嘴里止不住的赞叹:“当年那场大案,金吾卫罕见的与锦衣卫联手,我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地图,标记清晰,简直是看到地图如同亲自去了一样,不得不说金吾卫是真的受宠,你看着地图……”
话说到一半,他见萧言与陆安同时望着自己。
他歪头看向一旁**躺着的李勇,心里咯噔一声。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金吾卫吧。
好家伙,藏龙卧虎啊!
见萧言走向自己,他这才想起来行礼,沉声说道:“陈武交代了一个地点,是他们平时用作联络的地点。”
“好,顺着这个方向去查,别惊动别人,就你们几个人自己去查。”
萧言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便驱退了陆肆。
李勇这算是忠于圣上,还是忠于我?
他回头看向李勇,深邃的眸中露出一丝犹豫。
生在这个世道,太过于简单的相信一个人,实在是自寻死路,更何况现在可不止是一个人想弄死他。
两天的时间。
李勇总算是醒了过来,伤痕累累的身子触目惊心。
他撑起身子四下观望,发现自己躺在萧言的**,连忙要翻身下床。
“躺着吧你,都趟两天了,不差这一会儿。”
这时,萧言的声音传来。
他这才注意到萧言一直坐在房间另一边的书案后,此时正拿着一堆东西对比着什么。
“多谢大人。”
“果然是,保长制最大的好处就是对比资料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
李勇不懂得萧言口中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听着。
“至少以后调查的方向有了,这几十人,你最好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这两天的时间萧言也没闲着,通过对比保长提供的名单,路引的去向以及城中货物流通的一些基本资料,萧言锁定了这几十个有规律定期去崇道桥的百姓。
对于一个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来说,找规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李勇见萧言递过来纸张,眉头紧锁。
身为个下人,被主子这么对待,可是很少见的。
“这人我认识。”
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他指着上面的‘刘奇’点头,沉声道:“这人是金吾卫的一员,他家……”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满眼震惊的望着萧言。
他这才反应过来萧言最近查的是什么案子。
倘若真是如此,那不是说……
这,想都不敢想,圣上身边的人竟然会参与这些!
越是往下想,李勇越是觉得恐怖,身如筛糠。
这时,萧言上前两步按住他颤抖的双手,“此事我已经让陆安禀报圣上,你也可以再禀报一次,这一次,如果我们能活下来,将会是天大的功德,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萧言双眸似水,深沉且深邃,有股摄人心魄的能力。
李勇默不作声,他明白萧言的意思。
牵扯这么多人,等于说将大雍王朝的腐败揭开一页,若是真的追责,可能朝中的官员不少都会大清洗,雍帝虽然能够趁机安插心腹,重振雄风,可朝力终究会受到影响。
如今内忧外患,可能雍帝会选择自己去查,清除掉他们这些知情人。
至于活下来之后的事情,那将会更加严峻。
李勇不会再受到圣上的重用。
圣心难测。
莫说是圣上,就算是换做李勇安排手下人去别人那里帮忙做同样的事情,等到事情结束,他也会选择抛弃这枚棋子。
望着萧言深沉的双眸,李勇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应声。
他是太上皇从小养大的,唯一的使命就是跟着圣上,由不得他去选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吧,圣上没有回应,我们也不能继续查。”
萧言长叹一口气,将一旁汤药端起来递给李勇。
许是后怕,许是虚弱,李勇的手一软,碗登时掉落在地,啪啦一声摔得粉碎。
下一刻,两人同时怔住。
洒落在被子上的黑色汤药竟然冒起一股黑烟,蚕丝被烧透一块大洞。
完了……
萧言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屋外竟安静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