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吩咐将战马留给押运队的人,让这些兵马留在陶镇入口的几处,等待赤东派来军医和药材抵达后立刻给隔离的流民百姓诊治用药。
河水、雨水、堵塞的陶镇,加上对手引发的暴乱,这场面确实棘手。
萧言却冷静的安排,思路清晰,调动有序。
首先让陶镇的守备军跟着陆海的人疏通积水,其次从东沙营调来五百人帮忙将流民安置到陶镇外的跑马场,搭棚子将赈济粮食、汤药都备好。
同时严守陶镇与跑马场的出入口,进出必须要腰牌和口令,否则就地斩杀。
萧言地带来的人马则是去爆炸发生的地方救援,将有生命的幸存者救出,协助疏通排水渠。
在来陶镇之前,萧言带领手下斩杀了天樱和扶桑兵马的爆破队,也收缴了不少火药,恰好可以在陶镇发挥用处,用这些裹在动物内脏制成的防水火药包炸出新的排水通道,将淤积的污臭水引流出去。
“陆海,此时寻衅滋事闲杂人等,劝解两次不听者,杀无赦!!”
有萧言这个主心骨在,陆海心中的阴云消散,他掷地有声道:“末将领命。”
几个带头煽动人心的刁民被削首示众,脑袋还挂在炸塌的楼上,原本人心浮动的流民都闭上嘴巴不敢造次。
被炸伤的百姓还有压在废墟里的人瞧见有人来救,都声嘶力竭的喊这‘救命’,这世人都是贪生怕死,尤其是这种经历过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生在泥里,想要活着就很难了。
为何天樱和扶桑的细作会来潜入陶镇,会将目标放在流民身上就是看穿了这些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和迫于生活的压力,谁不想左哥好人,可也得老天爷给机会,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去年的雪灾冻死了多少。
赤东交战时,又死了不少,那些去战场捡兵器换窝窝头的都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难民流民,只要给他们想要的,只要让他们活下去,做什么都行。
因此,受伤的流民被萧言手下的兵救出来的瞬间,藏在袖里的刀‘呲啦’顺着盔甲的缝隙直接戳破皮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你是细作!”那披甲的士兵抬脚要踹开救出来的流民,结果被对方死死抱紧。
“一起死吧,只有这样我的妻儿才能活啊!”那人带着哭腔,浑身哆嗦,泡在污水里的半张脸都发胀泛白,伤口都泡的外翻,宛如小孩子的嘴巴,一张一合,格外瘆人。
“当兵的,你别恨我,别恨——”话音未落,那人后颈就被击中,直接昏倒。
萧言出手极快,看着眼前这一幕就知道流民暴动是谁在背后撺掇教唆的。
“诸位百姓,你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无论你们是流民还是逃难的灾民,受了多少苦才来到陶镇,我萧言在此承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让你们平安度过这次的劫难,吃饱穿暖,有田有房!”
“可若是你们再这般暗算我的兄弟,大家鱼死网破,我萧言和你们一起下地狱!!”
这番话夹带着兵马拉拽坍塌的重物声,传遍了整个街道。
“大将军,我们也是被迫的,我们染了疫病,那些人掳走了妻儿家人,我们是被逼的!”
“是啊,这年头我们鸡鸭都没杀过,哪里有勇气拔刀杀人,大将军你救救我们吧。”
流民们都痛哭流涕,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他们有些身上带血,有些口鼻都是污臭的混合物,嗅觉都已经适应这些臭味,年纪小的吐得都抽了筋,脸色白的吓人,如同勾人魂魄的白无常。
兵荒马乱的局面这才彻底平复,萧言放话疫情传染也不怕,只要大家按照叮嘱的及时防御,有序跟随兵马撤出陶镇,前往安置的跑马场服药就诊。
“大将军说的没错,我们的军队早已备粥煎药,保暖的衣服也都准备好了。”
“听大将军的指令,跟着我们有序退出陶镇!”
一番动员之后,难民流民才纷纷丢弃了手里的匕首短刀,听从萧言的士兵指示,配合撤出陶镇。
春寒料峭刚过,昼夜温差还很大,此时冒雨疏通的士兵被夜风一吹,有些扛不住都在发抖,干活时一鼓作气,饿着肚子也不叫苦。
萧言更是以身作则,他一人将坍塌的楼房横梁立柱抬出去,双手被钉子刺出不少细密的口子,用帕子裹好绑上带子继续干活。
他很庆幸赤东家底够厚,天樱人的金库、飘香苑的金条、神谷迷失里的金银珠宝等等,这些银子被必将周转换成了米面粮油,衣服被褥,连药材和军械都补的充足,所以才有底气收容这些流民。
年后冰雪消融,开垦的土地也都种上了粮食,这场雨虽然带来隐患,但粮食也浇灌透了。
万事都有李何必,至于传染的疫病,确实不可小觑,亏得萧言早有经验,之前剿灭魏婴之乱时,凤仪军就有专门攻克奇毒和疑难杂症的小队,此时正好发挥作用。
陶镇这边距离赤东不远不近,但萧言很清楚鲁银和神谷会趁乱强攻赤东,好在白将守城,兵马充足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疫病决不能进入赤东。
这也意味着萧言在疫病结束前,绝不能回赤东。
夜色渐深,雨已经停了,有火药炸开的沟渠也发挥了涌出,至少将粪池和淤堵的地方都疏通了,不过那些猫狗鸡鸭的尸体也都要尽快处理,否则只会让疫病变得更严重。
萧言吩咐陆海戴上火油去烧这些尸体,可陆海头疼欲裂,他淋了一天的雨,很伤并无伤口,只是帮着周转了几次难民,将身上又红疹的单独隔离,按道理不至于这么虚才是。
他强撑着一口气,拎着火油泼在尸体上,在点火的那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毫无征兆的倒在了水里。
萧言在火光烧起来的那一刻,回眸看了看,恰好瞧见了陆海失去意识昏过去。
“陆海!!”
萧言快步冲了上去,不顾陆海身上的酸臭,直接将人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