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苑顶楼早已火光大盛,萧言目睹了慕容小妹坠楼的那一幕,看着她衣裙翻飞,宛如断翼的鸟,和同伴刀疤眼擦肩而过时,还拼劲最后一点力气,扯住了对方的衣领。
“萧言,救我!”
“萧大将军,救救我!!”
刀疤眼听到衣领扯开的声音,仰头求救,电光火石之间,萧言飞身扑了过去,堪堪抓住了对方的腰带,将人拦腰接了下来。
手臂撞到了突起的飞檐,烧起的火舌掠过脚下的地板。
吱呀吱呀。
飘香苑倾泻了一大半,火油爆炸的位置坍塌的严重,全靠着另一侧平衡重心,不至于摧枯拉朽的打他,然而顶楼的火光冲天,黑夜中显得格外夺目璀璨。
萧言用长刀钉入了未然收到的立柱之中,头顶瓦砾横飞,糊了双眼,另一只手还拎着刀疤眼,关于‘地狱蝴蝶’的秘密,全要依靠对方,萧言万万不会放手。
“大将军!”
白将的声音破空而来。
“城北的扶桑士兵撤了,我来帮你!”
“你来的正是时候!”萧言大喊了声。
他其实也捏了一把冷汗,手臂拉扯的生疼,除了惯性坠落时被撞到的缘故,还因为承受了刀疤眼两百斤的重量,如非用内力和真气护体,只怕骨头都要扯断了。
等白将带着引体救下萧言和刀疤眼时,悬空的双脚有了实感,顿时轻松了几分。
十步开外的距离是慕容小妹被砸成烂泥的尸体。
刀疤眼回过魂儿时,就看到了极其血腥的一幕,顿时吓得魂魄错位,一度在风雪火光中干呕了起来。
萧言被大雪吹的脸色发白,右臂脱臼的骨头被‘咔咔’两下接了回去,拉伤的筋脉和肌肉还有些疼,勉强能握拳。
他左手还在轻颤。
白将给他尽快处理了伤口,还吩咐两队人手用巨大的石头和盾牌将将烧透的飘香苑和附近的屋舍隔离开,免得连成火海,烧透整个赤东。
一天一夜的酣战,伴随着鲁银撤军暂时画上了休止符。
值得高兴的是萧言的凤仪军在领水壶护送物资后顺利返回赤东,大部队集结的兵马有八千多,援军的抵达,使得赤东战局彻底改写。
同样援军抵达赤东的还有天樱的东沙营,神谷这个老狐狸在子夜时分见到了录音,紧赶慢赶的算是在副将井上浩二咽气前赶到了。
此时的鲁银被萧言气得吐了血,也捧着药罐子顺势在神谷将军面前装可怜,玩弄权术,勾心斗角,鲁银并非不会,只是不屑于这么做。
如今,天樱和扶桑的同盟关系不能不顾,井上浩二询过去世,鲁银围剿赤东攻城受伤,双方谁也没占便宜,神谷将军是有气也发不出来,偏偏萧言的援军也抵达了赤东。
现在不是天樱人和扶桑人清算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战胜萧言夺回赤东。
于是两个将军冰释前嫌,谁也不再提东沙营那场不愉快的谈话,毕竟他们的副将都横死在战场,卓达也好,井上浩二也罢,都死在萧言的算计之中,他们作为主将自然要报仇雪恨。
于是两军都开始养精蓄锐,为下一次交战做准备。
区别于鲁银和神谷两位将军的盘算,萧言这边是另一种状况。
白将给萧言处理好了伤口,陆海则是和凤仪军的大部队会合,一起加强赤东的防守,连夜修葺被砸穿的城墙。
作为投诚的‘地狱蝴蝶’刀疤眼此时也好吃好喝的供着,换上了干净舒适的棉衣,伤口也被包扎好了,可他悬着的心却迟迟没有落下。
饭菜是否有毒、伤药是否有毒、屋里的熏香是否有毒。
作为‘地狱蝴蝶’,刀疤眼警惕性很强。
他的投诚不是威逼利诱下滋生的,而是因为萧言的言语挑唆让他意识到定投上司‘金凤蝶’叛变了,所以才会投诚自保。
可慕容小妹这只‘金凤蝶’临死前的那番话,让刀疤眼有点动摇。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吱呀。
房间的门被推开,萧言和白将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刀疤眼正襟危坐,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大将军。”刀疤眼右手缠着棉纱布,没办法抱拳施礼,只能颔首示意。
“别客气了,先坐吧。”
“是啊,你还受着伤,大将军让你坐就坐下聊吧。”
萧言和白将与他相对而坐。
“大将军,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地狱风蝶’的情报而来,我答应的都会做到,但是……”刀疤眼欲言又止的看向萧言。
萧言任由他打量,拿起茶壶自顾自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白将,一杯放在了刀疤眼的面前。
“但是什么,你大可以说出来,有条件可以谈。”白将笑着接话。
刀疤眼哪能不识时务,谈条件时次要的,能不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何活既不会被其余的‘地狱蝴蝶’发现,也不会惊动扶桑的‘主人’才是关键。
他端起茶杯饮尽茶水,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大将军身边能人辈出,可否帮我易容,这张脸和耳后的刺青,足以给我招来杀身之祸。”
“其次,赤东后续和扶桑天樱的僵尸交战,要保我全身而退。”
萧言点了点头,“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但我也有要求,易容后的你,在战事平息后,留在赤东。”
“把我留下?”刀疤眼有些意外,“大将军,不怕我跑了吗?”
白将笑出声,“你能跑到哪儿去?给你易容的人是我,而且赤东这场仗必定会赢,你留在赤东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刀疤眼也认命的点了点头,他喉咙里的呼气声都沉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我也兑现承诺和大将军如实汇报我知道的一切。”
接下来的谈话,涉及到的内容就超乎了萧言和白将的预测。
刀疤眼负责的单线是和交战地有关的,赤东以北,凌水河以西,这一连串大雍的暗哨官员、驻守军的情报都被扶桑渗透了……
内忧外患,大雍的危机远比萧言想象的还要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