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攻打江南西路不是为夺取失地,而是为了吸引仇恨,逼迫着江南西路的部队专心对付我们,不去找萧将军的麻烦,从而为萧将军分担压力。
我知道有人对此不满,可有多大的付出,就会有多高的回报,萧将军允诺过我,只要我们帮完他这个大忙,事后必然有我们丰厚的报酬。”
士卒们缄默不语,其中还有些人在暗自发笑。
更有甚者,直接对着方恒之质问出来:“你就这么肯定?我们要是全军覆没了,就算有再多的酬劳又能给几个人分,剩下的无非全都进了你的腰包。
而且你就肯定萧言能赢?我知道萧言能打,但放眼整个大雍,能打的也就他那么一个,要是他被拖死在荆湖南路呢?我们做的一切不都是徒劳吗?”
周围几名士卒脸色大变,连忙捂住说话士卒的嘴,告诫他不要胡乱讲话。
这士卒硬是扯下袍泽捂着自己嘴的手,怒道:“我怕个卵!”
说着他一指自己缠着巨量绷带的左腿:“直娘贼,几场仗打下来,身上的刀口就不多说了,今天我这条腿连中了三箭,我是命大没死,可还能怎么样?没了腿怎么走动?怎么打仗?
反正也要继续守城,我无非是个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有些话问清楚了,我死的时候怨气好歹能少一些。”
方恒之下意识的躲避着这名负伤士卒的眼神,语无伦次的说了几句:“萧将军是我大雍开国以来少有的人杰,只要有他在,谁也翻不了大雍的盘,萧将军总归能赢的,到时候必然能将江南西路一并收回来,好处少不了大家的。”
声音小的,连方恒之自己也听不见。
就在这时,凤仪军方向冲锋的号角声再度响起。
守城的士卒们再无心管方恒之的话,全都抓紧时间到自己的位置,反正方恒之也不可能轻易领着他们撤离信州,与其多在方恒之身上浪费毫无意义的口舌,不如多想想办法,争取让自己活下去的几率更大。
视野中,只见携带着各色攻城器械的凤仪军,再一次狂吼着朝着城墙奔赴。
城墙上的箭矢存量已经不多,士卒也不敢省着用,一股脑将手头的箭矢全都射出去用来阻挡冲锋的凤仪军,城墙上落着的箭矢,只要不是扭曲的太过厉害,都会被他们拔出来再度射出去。
这些经过发射的箭矢大多磨损的厉害,精准度根本是空谈,就算落在人的身上,磨损的箭头也难以嵌入凤仪军的甲胄。
死在箭矢下的凤仪军数量很少,他们转眼间便扑到了城墙下方,将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顶着盾牌咬着钢刀开始往上攀爬。
攻城车也被推了过来,十几辆攻城车本身就可以作为掩体,后面跟着大队的凤仪军士卒。
方恒之让人朝着攻城车的方向丢下燃油和火把,总算是烧毁了小一半攻城车,可由于燃油耗尽,无法再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剩下的攻城车。
眼看着攻城车就要接近城门了,方恒之牙齿一咬,当即拿下主意,他召集了两千多名忠诚于他的死士,打开城门后冲出去,不计一切代价毁掉攻城车,守住濒临破碎的城门。
城门大开,放方恒之和骑着马匹的两千死士出去后便又立马关闭。
“儿郎们,感谢你们对我的忠诚,现在,将我们的实力好好展现给凤仪军看看,要让凤仪军知道,大雍不只有萧言一支可战之军,我们也不是只会连连吃败仗的软弱无能的货色。
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门,杀啊!”
方恒之领头朝着攻城车所在的位置奔去,那些缩在攻城车后面的凤仪军士卒们似乎也预料到方恒之一方会做出用命换攻城车的举动,当即便从攻城车后面跳出来列阵。
盾牌手顶在前面,身后跟着一排长矛手和一排刀斧手,依次列阵。
方恒之的死士冲上来后,长枪手将长枪斜着扎在地上,尽最大可能刺杀战马和死士,一时间,到处都是嘶鸣倒下的战马和被刺杀惨叫的死士。
不过死士之所以被称之为死士终归是有原因的,这些被凤恒之领出来的人们,从一开始就没活着回去的打算,骑着战马的人奋力挥动手中的马槊,将盾牌手的脑袋接连砸烂,或者用马槊将盾牌手的盾牌连带着藏在盾牌后面的人一同刺个对穿。
战马倒下、人侥幸没死的死士也会立马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刀朝着前方的凤仪军盾牌手狠狠冲上去。
一刀砍断长枪手碍事的长枪后,他们就会用肩膀撞在盾牌手的盾牌手,只要将盾牌手撞倒在地,他们就会继续朝着前方扑杀,直到力竭而亡为止,他们身后的同伴会代替他们给倒地的盾牌手补刀。
在死士的疯狂突进下,他们总算控制了几辆攻城车,用刀砍烂攻城车上最为脆弱的零件,让攻城车变成散在地上无法使用的一堆零件。
凤仪军的反应也很快,方恒之他们冲向攻城车后,马上便朝着攻城车方向部署更多的兵力。
方恒之一行已然被凤仪军包围,再怎么奋力砍杀,也再难以接近仅剩下的两辆攻城车。
乱军之中,方恒之身边的人在飞快凋零着。
凤仪军的大将军杜志飞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方恒之的视野中,从凤仪军士卒让出的通道一路奔向方恒之的他,冲着方恒之讥讽一笑。
“方将军,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你好好的江南东路不守,非要跑来江南西路闹事,你这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不知如今是何感想?”
方恒之愤恨的瞪着杜志飞,狂吼一声便纵马奔向杜志飞,一甩长枪,狠狠扎向杜志飞的心窝。
杜志飞也将手中的关刀舞得虎虎生风,将方恒之的招式接连应对下来,一口气和方恒之交手了将近七十回合也没能分出胜负,两个人同样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杜志飞冲着方恒之笑道:“方将军,你的武力比起我来丝毫不差,谋略也还算可以,在雍人部队里,你也算比较有威望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