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狐狸相爱弥笃、如胶似漆的时候,我们又一次迎来了张阿姨。

这次,张阿姨一进门脸上就挂着泪,一边哭一边拉着狐狸的手倾诉。那一瞬间,我甚至误以为狐狸就是张阿姨的女儿,而我征服了房东的女儿,从此以后就不用交房租了。靠啊,我太伟大了我!

好吧,其实,张阿姨这次来是因为她和老公吵架了。

一气之下她决定离家出走。

一个女房东和老公吵架,然后跑到房客家来诉苦。

我真不知道张阿姨是怎么想的。

张阿姨喋喋不休地倾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倾尽了心中的愤懑和委屈。

大致的战斗经过就是:他们买了一条鱼,张阿姨要红烧,张阿姨老公非要清蒸。在这样一个问题上,老两**发了这辈子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张阿姨的老公说了几句狠话,一向习惯慈禧太后范儿的女王张阿姨,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冒犯?她一时悲从中来,觉得世界末日到了,玛雅人在哈哈大笑。一怒之下,张阿姨甩给老公一个决绝的身影,转身离家出走。

张阿姨大概花了三千字,详细描述了她老公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和狐狸听得目瞪口呆,能把家长里短过成宫斗戏,张阿姨大有做编剧的潜质。

终于说完了,她非常哀怨地看着狐狸,特别娇羞地说:“姑娘,我能在这里睡一晚上伐?”

狐狸张了张嘴,看了我一眼,呆呆地说:“嗯……当然当然,这是您的房子嘛。”

你怎么能拒绝房东要在你租的房子里睡一晚的请求呢?

我们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让张阿姨睡我房间,我睡客厅沙发。

客厅沙发总是给男人一种特别的凄凉感、愤懑感,要知道,不是被老婆赶出卧室,谁闲得没事儿睡沙发啊?

我从来没觉得沙发这么硬,沙发只适合屁股。要是沙发能睡觉,人家双人床是吃素的吗?再说,我女朋友就在她闺房里的双人**小怜玉体横陈夜呢。我凭什么就要在硬沙发上垂死病中惊坐起呢?谁受得了这个啊?

我翻来覆去难以成眠,满脑子都是张阿姨在糟蹋我的床。

第三百八十九次翻身之后,我终于忍不住跳下沙发,偷偷摸到狐狸房间,一个鲤鱼跃龙门,跳上狐狸的床,死乞白赖地要和狐狸睡。

狐狸迷迷糊糊,坚决不从,用尽全身力气把我往床下推。可是在我眼里,这些都成了欲迎还拒的最佳女人姿态。我又蹭又喵,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狐狸叹了口气,终于放弃抵抗,开始跟我讲道理。狐狸说:“我**呢,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你再进来。”

我继续卖萌耍赖,狐狸不为所动:“赶紧地,不然就滚回客厅去!”

我无奈,只好出来嘘嘘,然后迫不及待地回到狐狸房间。

狐狸竟然穿上了又长又肥的睡衣。

我当时就诅咒了这种睡衣的生产厂家,顺便问候了他们的祖先。我无限哀怨地在狐狸耳边抱怨:“你……穿这么多睡觉多难受啊?”

狐狸哼了一声:“废话,要不是你非要过来闹,我能这么难受?”

我连忙说:“哎呀,我又不碰你,大家各睡各的,相安无事嘛。”

狐狸嗤之以鼻:“你当我傻啊?你能老实?就算你老实,小王子能老实?”

我哑口无言。

随后,我终于躺进了狐狸的被窝。

《围城》里说,睡觉叫“黑甜乡”,在女朋友被窝里睡觉真的又甜又香。我不禁慨叹,你说也怪了啊,同样的纤维制品,为什么一旦跟女孩扯上关系就变得这么美好了呢?

狐狸的被窝可香了,我几乎要晕倒在床单上。

被窝是青春的坟墓,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照这么说,女朋友的被窝就是男朋友的坟墓啊!

我和狐狸挣扎了半天,狐狸坚持认为,还是背对着我睡比较安全。

好吧,即便是背影我也坦然接受。只要让我睡在这儿,做一宿俯卧撑我都不带喘粗气的。

我抱着狐狸,觉得这个晚上安静得出奇。

安全感这种东西我以前都觉得虚无缥缈,是文艺青年拿来装柔弱装娇嫩的官方用语。可是这个晚上,我却踏踏实实地接触到这种安全感。

应该怎么描述呢?

就好像你有了一个女孩,然后这个女孩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无论你赶了多远的路,只要回过头,她就在你身后跷着脚对着你笑。白天你牵着她的手,晚上你搂着她的腰。她走在你右边,风经过她的发梢。她睡在你怀里,沉默如呼吸。

我靠啊,真是美死了。

我贴着狐狸的背,呼吸着她的呼吸,安然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一头扎进香软的梦里,狐狸突然转过身,轻轻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迷迷糊糊,浑然不解:“干啥啊你?”

狐狸抄起我的胳膊,猛地咬了一口,我差点叫出声来:“干啥呀你,很疼的,梦见吃肘子了?”

狐狸声音非常严肃:“我做梦被人用手枪指着,说不许动。”

“这跟我有啥关系?”我抗议道。

狐狸猛地用膝盖顶了我一下:“你说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我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叹气道:“你说这事儿能怪我吗?男人最讲义气了,多少男人为了他们小兄弟的错误挨枪子签账单啊!”

狐狸跳起来拼命地摇晃我,接下来,冲突上升为枕头大战。

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和狐狸都尽量憋着不出声。

最终,我圈住狐狸的胳膊,制伏了她。

狐狸服软,又好气又好笑:“别闹了,张阿姨还在呢……多不好……”

我气喘:“你也知道张阿姨在呢啊?你刚才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张阿姨在啊?”

狐狸求饶:“我错了,英雄,我们快点睡觉吧!多晚了都。”

我贴着狐狸的背,咬着她的脖颈,问:“狐狸,你为什么就不让我……”

狐狸摇摇头:“你别闹,我不想太快。”

“不快啊,这还快,你难道要等到五十岁岁绝经了才跟我好啊?”

“怎么不快?这还不快?别得寸进尺啊,我觉得我已经很善待你了。我告诉你,时机不到,你想也没用。”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我必须要有个期限。”我毫不退缩。

“等着吧,命里有时终须有。”狐狸轻声唱了出来。

我下巴几乎掉在**。

狐狸你为什么要把一个简单的问题变成一个哲学问题,然后又变成宿命论呢?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和狐狸特别纯洁地睡了一晚上。抱着狐狸的时候,我觉得世界就在我怀里。

狐狸身上有山水,我就是一叶终于返程的渡船。

早上起来,我赖在**不肯起,狐狸洗完脸,已经在厨房里煎蛋了。

她端着被煎得粉身碎骨的鸡蛋进来,小声跟我说:“张阿姨好像也还没起来。”

我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我的床。

我看着狐狸,阳光照进来映在狐狸脸上,这个场景太温暖了。一觉醒来,阳光和爱人都在。要是每个早上都这样,该有多好!

狐狸笑得熏人,全身都散发出人妻气质。

我说:“狐狸啊,你知道男人最大的两个梦想是什么吗?”

“是什么呀?”狐狸眨着眼睛问我。

我说:“就是早上起来,赖在**,吃女朋友的煎蛋,然后……”

“去。”狐狸打了我一下,呸道,“想得美。”

我说:“狐狸,你看啊,昨晚上我没碰你吧?早上起来是不是该来点福利呢?”

狐狸面露难色:“别闹了行不?你还没刷牙呢?”

我摇头,说:“我好累,我是起床困难户,需要政府救济,你就是我的政府。”

狐狸特别严肃地摇摇头:“不行呢。”

我撒泼打滚耍赖卖萌。

狐狸忍无可忍,一把掀开我的被子,猛地跳上来把我按在**。很快,我被狐狸当成了擒拿术的陪练对象。

“服不服?”狐狸像个战胜对手的角斗士。

我疼得泪眼盈盈,连忙讨饶:“服了服了……”

狐狸傲然一笑,松开我,我逮住机会,一个鹞子翻身,把狐狸压在我身下。

狐狸看着我,我看着她。

当女朋友躺在**,以这样一种被征服并且放弃抵抗的眼神看着你时,你想不变身禽兽都难。

我跟狐狸深情对视,狐狸的胸口一起一伏,像是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对于我来说,从此以后的每一天,世界都美好到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张阿姨突然推开门,探头进来:“能不能借我条毛巾哇?”

我跨在狐狸身上,双手支撑身体。

张阿姨直面此景,下巴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三十秒之后,我和狐狸系统重启中,张阿姨默默地带上门,退了出去。

好不容易挨到张阿姨离开,我冲到我的房间,发现房间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干净得连我脱下来的袜子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于是我更加恐慌和愧疚。

不管怎么说,让房东看到这样的骑乘式场景都是不太好的。

我和狐狸心事重重地蹲在她房间看电视,好像是被房东抓奸在床的房客似的。

可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冤枉死了!

出乎我们的意料,到了下午,张阿姨再次出现,她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一进门就冲我笑。我被这样不明就里的笑容弄得胆战心惊。

张阿姨看了狐狸一眼,就拍拍我的肩膀,径直进了我的房间。我看了狐狸一眼,狐狸一脸坏笑。我耸耸肩,只好跟进去。

张阿姨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关上门。

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足球守门员的动作。

张阿姨仍旧美艳如斯地看着我,就在我要被看得大小便失禁时,张阿姨慢慢打开她的黑色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倒在我**。

我低头一看,张阿姨带来的竟然是一大堆盒装的安全套。

赤橙黄绿青蓝紫……

我目瞪口呆:“张阿姨,你这是要闹哪样?”

张阿姨笑得竟然很调皮:“这些都是居委会发的,每家每户发一大堆。我们又用不着,送给女儿吧,又不合适,扔了更可惜。想了半天,就拿来给你了。”

我张大了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张阿姨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膀,特别慈祥地说:“用完了跟阿姨说。”说完,转身出门。我一个人面对着一床的安全套,不知身在何地。

遇到这样细致入微的房东,你就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