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沐一瞬间想开玩笑说当然,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下去了。不想说谎的理由有很多,不吉利,没必要,但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说谎了。

她说了太多违心的话,多到她自己有时候都会惧怕,谎言变成现实。

“不。”反正她也不能和谁告密,林梓沐说,“他要好好的活着,要一辈子站在顶峰,要找到一个懂他的爱他的妻子,要有可爱孝顺的孩子,他要一辈子顺遂,不能和我一个肮脏的人一起烂在泥潭里。”

“你是为了撇清关系?”叶青青看着她说,“你爱他。”

“是,我爱他。”林梓沐闭上眼睛。

“为什么不亲口和他说,他会很开心。”

“他会很不幸。”

“他知道你爱他。”

“一句话反复说,就变成了真话。所有人都会帮他洗脑的,我不爱他。”

“他会死。”

“不,他不会。”

“他会。”那只虚无的手摸着她的脸,林梓沐睁开眼睛,有了一种真的触碰到的错觉。

“他会死在你手里。”叶青青说。江文哲死了,钱四卓说是林梓沐干的,但看她的样子,至少此刻,她自己死也不会动江文哲。

好像有什么地方错了,她想错了什么事,结果依旧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不,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先死。”林梓沐说。

叶青青看着她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右眼一直在跳。她会后悔,莫名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阻止林梓沐。

但为什么呢,怎么看林梓沐选择撇清关系是对的,为什么她这么不安?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林梓沐问。

“叶青青。”她说,“我叫叶青青。”

“谢谢你了。”林梓沐看向窗外,起风了。

保安来消息说有人硬闯疗养院,对方是警察,他们联系不上江文哲,只能先和林梓沐说,让她先躲躲。

“不用了,请警察先生进来吧。”林梓沐找了高领衬衫,仔细的系上扣子说。

来的人是钱四卓,他打量着这个建的和宫殿一样的疗养院,朝着从楼梯上缓缓下来的林梓沐,点头说:“您好林小姐,我们之前见过。”

“您好警官先生。”林梓沐微微颔首,走到他面前,“江少爷不在,还是说您找我?”

她现在的气质和之前截然不同,先前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绵羊,不小心被大灰狼盯上,伪装撕开后,钱四卓感觉狼是她自己引诱过去的。

“我找您。想见您一面真是不容易。”钱四卓开玩笑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趁着江先生和您父母扯皮的空隙来的。”

林梓沐哦了一声,微笑道:“您是什么时候想见我的?”

“你周围的巧合太多了。”他顿了顿说,“江先生和我们说,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才会伤害你的父母。他保证你不会从这里出去,直到病情痊愈。”

林梓沐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钱四卓接着说:“但你父母不同意,他们说你必须去他们说的一家精神病医院治疗,不然他们不放心。”

林梓沐歪头笑了声:“是吗,哪家啊?”

“也是一家私立的疗养院,环境虽然比不上这里但也不错。”

“好啊,我没意见。”林梓沐答应的很痛快,“要是你们也没意见的话,就带我去吧。”

钱四卓微微一怔:“要通知江先生吗?”

“不用,我们离婚了,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林梓沐走向大门,“再说了,您私自来见我不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吗。”

钱四卓眉头紧锁跟在她后面,比他自己想象的顺利多了,不太对劲。

保安们看见他们走了,想拦又不敢拦。林梓沐降下车窗说:“和江文哲说,以后不用管我的事了。”

他们不敢拦林梓沐,只能看着车扬长而去。钱四卓从后视镜看着林梓沐,她静静的看着窗外,像是去旅行一样,还有心情欣赏路边的风景。

“我带的徒弟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钱四卓顿了顿说,“就是帮你处理非法拘禁和伤害的女警,小姑娘还年轻。”

“帮我和她说声抱歉。”林梓沐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淡淡的说。

“你是真心指控江先生的吗?”钱四卓问。

林梓沐沉默了两秒说:“是。”反正他无罪。

“现在呢,还想继续指控吗?”

“算了吧,疯子的话不可信。”林梓沐笑道。

钱四卓的车停在了精神病院前,叶青青看见了熟悉的医生,他们迅速办完住院手续,把林梓沐带进病房。

钱四卓又开始觉得不安,他觉得还有哪里不对。是什么地方呢,他盯着医院的大门沉思着。

“对了,警官先生。”林梓沐忽然回过头,“他们不是我父母,我是被收养的。”

钱四卓动作一滞,直到林梓沐消失在转角,他才回过神。收养的,她现在说这句话,是有什么意思吗?

他立刻打电话给同事:“帮我好好查查,林梓沐和她父母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小时候的事。”

叶青青跟着林梓沐飘进这个熟悉的精神病院,医生把她带进了最里面的病房,关上门之后,好像与世隔绝,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林梓沐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大夫温柔的嘴脸无限放大,他们一个人从身后勒住她的脖子,一个人用束带绑住了她的手脚,蒙住了她的眼睛。

叶青青吓得退到墙角,唐新岩温声说着别乱动,一拳打在她肚子上。

林梓沐吃痛半晌发不出声音,唐新岩又抓起她的头发,撞向墙壁。几下之后,鲜血顺着她的脸蜿蜒而下,他轻声警告说:“林小姐,记住千万别捣乱,我们下手没个轻重,您多担待。”

林梓沐笑了声,继而大笑,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她满不在乎的问:“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那两个废物没这么大能耐买通整个医院吧?”

“您在说什么啊,明明是您不服管教,我们不得已采取一些措施罢了。”唐新岩掐着她的脖子说,“您可别乱说,毕竟疯子的话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