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相中的人家了?”
心内有一丝猜测,李慕氏轻声问道。
点了点头,沈氏将襄王妃来府上以及后来慕依然在襄王府遇见襄王世子的事情告诉了李慕氏,说罢,却是叹了口气的说道:“哎,都怪我这当娘的误了孩子的好姻缘……我瞧着,襄王妃也有向慕府示好的意思,毕竟老爷这么些年来一直忠君爱国,私下里也极少接见外省官员,官声颇好,我估摸着,襄王爷怕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有了襄王妃来咱府上一事。后来依儿跟着二丫头去襄王府做客,可巧,依儿就与那襄王世子投了缘。哎,若依儿托生在大夫人肚子里,怕如今亲事早成了。”
说着,沈氏一脸的愁苦相。
面显难色,李慕氏低声叹道:“若是旁人家,三丫头的身份,绝对是不成问题的,好歹,你还是个正二品的县主呢。可如今,对方却是王府之家,这可就是个问题了。”
见李慕氏也没有办法,沈氏的心中,愈发着急起来。
猛一抬头,李慕氏看着沈氏沉声说道:“只要你狠得下心,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
浑身一激灵,沈氏双眼冒光的看着李慕氏朗声问道:“大姐,有什么好主意,您快说。”
“自古以来,妾侍生下的孩子,只要过到正房太太名下,就算是嫡出的了,只要襄王府确实对三丫头有意,那你干脆狠狠心,说通了昭扬,把三丫头过到柳如絮名下去?这可不就算是慕府嫡出的小姐了?到时候,论谁都挑不出理来。”
幽幽的说着,李慕氏端起了茶碗,不再看一脸惊愕之象的沈氏。
被“妾侍”二字刺激到,沈氏心中暗恨,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这……容我再想想……”
嗫喏着答着,沈氏低声说道。
“今儿也不早了,我回水榭歇着了,咱们明儿再聊吧……”
拿帕子掩住打了个呵欠,李慕氏站起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帘处,却是转过身来看着还呆坐在暖炕上的沈氏轻声说道:“这事儿,可大可小,你还真是得细想想,一则,若襄王府不是非三丫头不可,那这事儿就行不通,弄不好还让你搭出去一个女儿。再则,若柳如絮不同意,怕是昭扬那儿,你也说不通的。所以,你可要三思。”
说罢,李慕氏径自掀开帘子出去了。
回到水榭,见屋里的丫鬟们已如平洲家里一般各忙各的,李慕氏走到暖炕边坐下,一边任由贴身丫鬟梗叶给她梳洗,一边闻着屋子里淡雅的荷叶香气轻声说道:“嗯,这味儿好闻,可见二弟妹是用了心的。”
轻手轻脚的将李慕氏头上的首饰拆下来放在首饰盒里,梗叶低声回道:“这回,太太可是把旁人的功劳算到二夫人头上去了呢……”
狐疑的睁开眼,斜睨着铜镜里淡笑着的梗叶,李慕氏问道:“怎么?”
招手示意一旁端着铜盆的丫鬟走上前来,梗叶拧出热毛巾给李慕氏敷着脸,一边轻声说道:“奴婢们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满屋子的玫瑰染的味道呢,吴妈妈还没来得及找二夫人回禀说换熏香,旁边潇湘阁二小姐院子里的紫云就过来了,说二小姐已先来瞧过了,特意叮嘱了说太太您对玫瑰香气过敏,让屋子里负责打扫的人赶紧把熏香撤了,又另换了这炉荷叶香呢。”
从脸上取下毛巾,撇了撇嘴,李慕氏轻声嘟囔了一句:“她有那么好心?”
梗叶不敢接话,自取了擦脸的香露递给了李慕氏,又去暖炕上伸手摸了摸,方伺候着李慕氏歇下了。
一连几日,李慕氏如从前几次来一般,除了陪着慕老太太,大部分时间,竟都是和沈氏在一起,两人不是在映雪堂说说话,就是乘了马车去都城里逛胭脂水粉或是金银首饰铺子,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这一日,不知在外面受了什么气,沈氏和李慕氏两人均是一脸的怒气,直到在柏松堂用晚膳时,脸上还阴沉的像是能滴得出水来一般。
老太太和慕昭扬不说话,一向话多的沈氏和李慕氏又只顾着生闷气,顿时,一屋子的人都闷闷的,慕容言等人各自静悄悄的用完了完,整齐的散了。
“说吧,又怎么了?一回来就拉着副脸子,给谁瞧呢?”
瞪了李慕氏和沈氏一眼,慕老太太沉声说道。
“娘,我……”
见自己还没开始诉苦,老太太就把错定在了自己身上,李慕氏有些委屈的嘀咕道。
“老太太,今儿的事,也不怪大姐……怪就怪那奴才不长眼。”
说着,沈氏神色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见老太太面无异色,她继续说道:“今儿去锦绣坊给大姐和秀儿做几件衣裳,我们在里间商量绣在衣裙上的花样,大姐去外面看料子了,结果,遇上了襄王府的采买嬷嬷,那嬷嬷不认得大姐,以为是都城里哪个小户人家里的太太,刺了几句难听的。”
见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柳氏站起身朝老太太屈膝一福,轻声说道:“老太太,要是没什么事儿,媳妇儿先回去了……”
“嗯,去吧……”
点头应下,看着柳氏带着慕嫣然径自出去了,慕老太太转过脸狠狠的剜了女儿一眼。
“好歹你夫婿如今也是从二品的官,来了都城里,你还不夹起尾巴做人,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是来京里走门路的不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皇城脚下,跌块瓦片砸下来,也能砸到个三品官,你还以为你是多了不得的官太太呢?襄王府的人,那是你惹得起的嘛?”
越说越气,老太太不耐烦的挥着手说道:“赶紧回自己屋子里呆着去,别在我眼跟前给我添堵了……”
见老太太撵人了,沈氏和李慕氏忙不迭的站起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在外面被一个奴才数落了,两个人心里都有气,回来还没等消气,又被老太太训了一顿,此刻,李慕氏和沈氏都有气无力的,也没心思再说长道短了,出了柏松堂的月亮门,便一个回了水榭,一个回了映雪堂。
天上,一轮月亮已接近满圆,环绕在周围的璀璨星辰,被一层若有若无的云雾遮住,一点点的朦胧了起来。
映衬着皎洁的月光,渐渐的能看到飘飞的雪花儿,一时间,院落里到处都透着一股清冷。
明徽园里屋内,柳氏搂着慕嫣然躺在暖炕上,看着床幔上丝丝缠绕着的嫩绿色枝叶。
“娘,我听二哥哥说,澈表哥的学问很好呢……”
想到自己从慕容峻口中打听来的那些消息,慕嫣然闲聊一般的说道。
“你大姑父如今是从二品的江浙布政使,要是没有学问,能官途顺利的到了今天嘛?有父如此,儿子岂能差的了?”
翻了个身面对着慕嫣然,柳氏轻声说道。
“那大姑母此次来,怕是目的就不止是回来过年一般那么简单了。”
随意的说着,慕嫣然看到了柳氏脸上透出的笑意。
“女儿本以为,大姑母就是接了二姨娘的信,回来陪老太太过个团圆年,如今看来,怕那才是最次要的。一呢,是为大姑父升迁打门路,求着父亲来帮忙了。二呢,是为澈表哥明年开春的春闱做准备。娘,女儿没猜错吧?”
俏皮的说着,慕嫣然一脸的笃信。
点了点头,柳氏欣慰的笑了笑。
“娘,前些年大姑母来,娘要么就是依旧在明徽园诵经,要么就是在姑母来那天一起吃顿饭,走那天送送她而已,绝不多说一句话,所以大姑母才不喜和娘在一处。今年,女儿瞧着,有时候大姑母拿话挤兑您,您却也不生气,为什么呢?女儿瞧着她看见您那样可得意了呢。”
想起这些日子柳氏在李慕氏的言语上吃的那些亏,慕嫣然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气愤。
伸手轻抚着慕嫣然的脸颊,柳氏柔声说道:“傻丫头,娘这样做,你大姑母心里是不是很得意啊?这人啊,都是吃软怕硬的,可是吃一样东西久了,也就没味道了。再过几日,她瞧着娘就是这样的软弱性子,觉得娘没意思,不就懒得搭理娘了?”
“可是娘为什么要像大姑母示弱呢?”
不解的看着柳氏,慕嫣然朗声问道。
淡然一笑,柳氏解释一般的说道:“示弱?也不算是吧……”
说罢,柳氏像是在想着怎么说的更清楚一点似的,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说道:“娘这么跟你说吧,娘将来要当家理事,你大姑母能阻止的了嘛?”
“不能。”
“你两个哥哥还有你的亲事,你大姑母能插得上手嘛?”
“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虽然她看不上我的为人处世,可我在乎的事,她都不会插手也插不了手,我又犯的着去和她对着干嘛?再说了,我和她言语上起了冲撞,映雪堂那位可不就等着看好戏呢?到时候,少不得又得老太太出来打圆场,劳累的还是她老人家,何苦呢?”
言语轻松,柳氏的脸上一派悠然自得。
“娘,您英明。”
身旁的小马屁精真心赞道。
“娘也是瞧着,你澈表哥将来兴许是个人才,若是能和你哥哥们有个助力,总也是好的,所以,娘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不和她硬碰硬的对着干的。”
柔声说着,柳氏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原本满脸堆笑的奉承着柳氏,听了这句话,慕嫣然的神情有些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