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只有我和小何住,你不用担心会见到不想见到的人。打扫阿姨每天都会来一次,不住家,你要吃什么前一天和她说好,她会准备好三餐。客房里有拖鞋和常备的换洗衣物,你需要的话都可以用……”
谢周秦说到一半才发现身边顾希越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怎么了?”
“谢董的客房里还常备着成年男人的换洗衣物?”顾希越翘着手指捻起衣柜里叠得方方正正的浴巾,“看不出来平时玩得挺花。”
像谢周秦这样的条件,三十出头还没有成家本就少见。
再结合他挑剔的品味,很难不让顾希越考虑起谢周秦的取向来。
“谢家手下在外结仇不少,为方便起见,各地头目来见我时都是直接在这里见面,有时候也会住在这里。”
谢周秦深深地看了顾希越一眼。
“顾队长看着正经,脑子里的弯弯绕倒是一点不少。”
“见得多了,难免得想得多。”
顾希越心情复杂地打量着谢周秦。
如果谢周秦真的是秦琅,那还真说不准这房间的布置到底是为了方便手下会面还是方便玩些花样。
可不管是谢周秦还是秦琅。
身为徒弟和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熟人,顾希越都没有资格干预眼前这个人的任何私事。
一种酸涩莫名从心头**漾开来。
“我不怎么回来住,你有需要可以找小何。“
“为什么?”
顾希越脱口而出,谢周秦被问得有些不解。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回来住。”
顾希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反问过于酸气。
谢周秦稍稍有些意外,可还是老实回答道:“大哥治疗正在关键时期,我得亲自盯着。”
顾希越情绪淡淡的。
“看不出来,你对谢汉唐竟然真的有兄弟感情。”
“他是谢家大哥,应该的。”
顾希越沉默了。
谢周秦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随便和何俊辰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家里。
晚上,顾希越和何俊辰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他像往常一样从白天从一堆案卷中挑选出最紧急的一份放在了桌面上。
文件袋上标注的分类是重案,虽然目前的归属是腾蛇,可档案袋上却有飞鹰支队的周转样张。
封面上醒目的四个大字——【空屋灯影案】,给这个案件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
*
沪市和锡城交界的唐镇以炼钢产业发达著名。
那里的住户大多是由本市最大的钢铁厂的工人,相互之间大都是祖辈起就认识的邻里,关系一向很和谐。
“陈文军一家为人和善,没有什么仇人,出事之后附近的居民因为害怕都搬离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顾希越和冷溪一同到了出事的钢城花园小区会合。
这个小区是之前钢铁厂的自建房,年代久远,看上去有些破败。
里头的居民也都是之前的工人,外来的人口极少。
“……一家三口被灭门,过了八个月才被发现,挺惨的。”
来的路上冷溪也看过了案卷,关于此案的描述,冷溪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这个案子一开始是唐镇派出所出的警,报案人是一楼的住户。据附近居民说,这个陈文军一家已经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出现过了,但是因为一到晚上屋子里的灯就会亮起,偶尔还能听见有人在里面讲话,这才没有多心。谁知几天前房子里的异味越来越大,附近的居民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找了民警报案,这才发现一家三口已经遇害。”
顾希越抬头看着整栋楼的构造。
老式厂子的居民楼更像是一个员工宿舍。
站在楼下能将每户人家的大门一览无余,就连一家住几口人,平时有什么爱好,都能从门外挂着的衣服和杂物上有所推断。
“尸体已经转运了。”
提起这个,冷溪面露痛苦,“光是看照片我就已经反胃得不行,也不知道沈夏是怎么对着一身白花花的蛆虫两眼放光的,还真是个恐怖的女人。”
“尸体在家里足足停放了八个月,早就烂透了。”
“是啊,因为案子还没破,现场没有清理。所以这附近的居民是吓得能搬就搬,如今也没几户还在了。”
想到这里冷溪补充道:“别的案子我看过了,大多都能再缓一缓,可这个案子影响太大。死了八个月的人,怎么可能还继续在房子里生活呢,偏偏这么多目击者看到过他们屋子里晚上有亮灯,所以现在到处都传是陈文军一家的冤魂还生活在房子里,一到晚上就会出来找替死鬼寻仇。”
顾希越早就习惯了旁人对鬼怪一说的误解。
“我记得,有位证人说上去敲过门?”
“嗯,12栋的梁斌在两个月前去找陈文军喝酒,见他屋子里亮着灯就去敲门,谁知道敲了半天不仅没人出来,灯还灭了。梁斌气不过,就把房子的电闸推了又开,来回折腾了好几次。”
顾希越皱眉。
“屋子里没有反应?”
“没有,最后他自己觉得无趣就走开了。”
“他没想过报警?”
“梁斌说了,因为听到屋内有细碎的声音,还夹杂着男女的争执,以为是陈文军夫妻吵架不好意思开门,当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解释合乎情理,倒也没有异常之处。
案子是一周前被转接到腾蛇的,事发时,顾希越人还在宁城,因此并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尸检报告显示,陈文军夫妇及儿子陈超身上分别有不同程度的刀伤和淤青。
陈文军的致命伤是脖颈处被网线的勒痕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妻子邸梅胸口和腰腹处各有两处较大的刀伤,屋内大部分的血迹也是来源于邸梅。
而儿子陈超的致命伤则来自后脑勺。
三个死者,三种不同的致命方式。
在飞鹰接到此案后的第一判断,就是此案的凶手不止一个。
因为从正常的逻辑推断,如果一个人同时闯入杀死三人不会选择三种不同的作案手法。可因为事发时间久远,尸体腐烂严重,法医无法将死亡时间精确到几小时内,所以锁定嫌疑人的难度也大了起来。
“尸体在房中停放了大半年,加上那诡异的灯光,上面认为这个案子属于腾蛇范畴,所以飞鹰只是做了简单的勘察,就将相关档案转接到我们这里了。”
顾希越微微点头。
案发的屋子上贴着警方的封条。
尽管过去了一周,屋内的异味都还没有完全散去。
推门进去的一刹那,冷溪猛地干呕了一声。
顾希越觉得好笑。
“你在门口等我吧。”
冷溪也没有逞强,摆了摆手就躲到了楼梯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