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照在自己皮肤上，来自灵魂上那种怎么也洗涤不掉的阴暗气息终于被驱散一些。
听完陆青的话，正常人或许都会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希越却说不出一句指责。
谢周秦还在隔壁的房间没有出来。
顾希越神色茫然地看着远处的山林，层峦叠嶂，宛如一圈洋蓟花，看似内里包裹了花心，实际确实空空如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陆青的误入歧途而感到难过。
顾希越此刻一点也笑不出来。
“马仔。”
冷不丁的，顾希越忽然开口。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何俊辰左右看看，随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在叫我？”
顾希越面无表情地转头。
“不然呢？”
何俊辰一噎，显然是对顾希越这个毫无尊重的称呼感到不满。
“你叫我干嘛。”
何俊辰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撇开身份，他其实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顾希越沉下眼皮打量他。
浑身上下的臭屁味几乎要从那一身logo的名牌配饰上溢出来。
若不是自己对这小子的身份有数，只怕还真把他当成不谙世事的无能富二代忽视了过去。
“谢周秦来宁城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顾希越的打量让何俊辰不情不愿地“切”了一声。
“老大对你这么好，你还是不信任他？”
何俊辰满不在乎的语气让顾希越心里的不悦又加重了几分。
他抱着胳膊逼近何俊辰，那在警局里浸**多年的气质莫名就让何俊辰这个匪徒出生的“马仔”感到发怵。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顾，顾希越你干嘛！我告诉你你再动手动脚我可就还手了！——哎！我真还手了啊。”
随着何俊辰分贝升高，顾希越一步一步把他逼到了角落，在何俊辰有些慌张的时候，他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左手内侧那个位置的文身随即暴露在了顾希越眼前。
何俊辰下意识想抽走，却被顾希越用力地抓住。
他不敢使劲，又不知道顾希越的目的，一时间急得脸颊通红，局促地站在那里。
“你！你干嘛啊。”
何俊辰并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顾希越，怎么审犯人审上了瘾。
明明刚刚的审问他就在边上听着，倒是不知道陆青大博士有哪句话踩中了这位比孔雀还傲娇的顾大队长的尾巴。
他不是没感觉出对方对自己的敌意。
只是那种敌意并不像一个警察对一个小偷的压制，更像是一个小孩对莫名出现在自己家的另一个小孩的排斥。
“何俊辰，我虽然答应了谢周秦可以和他合作，但我其实很不放心你。毕竟这个文身你还没有和我解释过到底怎么回事。另外，前段时间那件案子，你到底有没有在里面起作用？”
何俊辰心头一突。
“我，我……”
顾希越的目光太过凌厉，几乎已经透过何俊辰的眼睛读取了他内心的一切。
正手足无措之际，房门被打开了。
谢周秦和文信德的一前一后走出来。
见顾希越和何俊辰姿势奇怪，谢周秦的眉毛不着痕迹地一皱。
“怎么了？”
“哥——”
小何委屈地回头看向谢周秦，又尴尬地动了动手腕。
谢周秦的目光落在何俊辰手腕内的那个文身上。
顾希越淡淡地扫了谢周秦一眼。
“教授，我和顾队长有事情要谈。”
“哦，好。”
文信德见氛围不对扭头就缩了回去。
门口只剩下顾希越他们三人。
谢周秦无奈。
“这又是怎么了？”
顾希越的眼睛在谢周秦身上游走了好久，若不是对方的眼底实在是干净无愧，只怕他还要继续盯下去。
“你倒是出来得挺快。”
顾希越夹枪带棒的语气让谢周秦忍不住皱眉。
“陆青和你说什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陆青说什么和你无关，本来这个案子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顾希越一脸不耐烦。
谢周秦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握住顾希越的手腕。
“你先松手。”
“他今天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松手。”
“你这是在干什么?”
谢周秦语气也冷了下来。
随着他手劲加大，顾希越的手硬生生被他从何俊辰的手上解了下来。
顾希越单眉扬起，将被谢周秦捏着的手举高。
“怎么，谢董也想袭警？”
“小何如果有二心，刚刚又何必帮你阻止陆青动手？”谢周秦表情严肃，“顾队长，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讲道理且聪明的人，我不信你是真的怀疑小何。”
顾希越还是用戒备又警惕的目光看着谢周秦。
“我是不怀疑他，可我怀疑你。”
谢周秦眼神一闪。
只见顾希越继续道：“你蹭我车跟我进山，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一向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就算是谢家想拉拢腾蛇，倒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思跟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查案。”
谢周秦顿了顿道：
“我说过，是为了一桩生意。”
“什么生意让你在这里待到现在都不急着出去？”
谢周秦情绪始终如一地平静。
“我在等一个时机。”
顾希越没有回答，皱着的眉头像是要夹死苍蝇。
倒是何俊辰被顾希越多架势吓住，窝着一米八七的身子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看着倒是有几分幽默。
“那个……”
他小心翼翼地地插进两人中间伸出一只手。
在收获两边不耐烦的目光后，何俊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能不能和两位哥商量一下，以后您二位互相找麻烦，能不能不要再用我当借口？”
*
半小时后，顾希越和谢周秦终于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就事论事。
“所以，是因为陆青那些话，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又激起你心里对我们这些富人的怨气了？”
谢周秦自顾自总结。
尽管内心所想并非如此，但顾希越也没有多做解释。
“陆青已经和我承认了杀害杨文英的经过。只是……”
陆青的证词牵出了他自己的一些回忆导致方才并没有细想，此刻回过神他倒是发觉了一些不对。
谢周秦看出他眼神似有顾虑。
“怎么了？”
“按他的交代，杨文英是意外跌倒后昏迷失去意识，他随后追出用石块砸伤了孙文英的头部面部导致她血流不止。可这和尸检的结果有出入，我总觉得这个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