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英的尸体在经过简单处理后,就由石淼带人先转运出了瓦秀山,等待进一步的尸检结果。

因为山内条件有限,加上进山的路因为泥石流而发生改变,因此本该在顾希越他们进山前就该运出的尸体硬生生拖了三天才被送出去。

处理完琐事,又找其他学生问了话。

等忙完这一切天已经渐渐黑了。

许多项目组的老师和学生都已经回了营地,砖房前后就冷清了下来。

因为案发场地还在保护中,所以巨人鼓附近就更加人迹罕至。

顾希越踱步到鼓前,凝眉思索。

与此同时,谢周秦也不声不响地走到身后。

“你平时查案遇到问题,都是这样靠发呆解决的?”

顾希越睫毛一闪,不动声色地扭过头。

谢周秦今天换了一件宽松休闲的背心。

褪去商务感极重的西服衬衫,他的眉宇见就多了几分遮掩不住明媚正直。

结实的上肢和沉稳的目光让他看上去十分的可靠。

顾希越挑着眉多打量了几眼。

“挺帅啊。”

谢周秦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一般般吧。”

说来也奇怪,自从昨晚两人达成一致后。

谢周秦对顾希越的态度就越发随意了起来。

顾希越知道无论是身份立场,还是为人处世的风格,谢周秦和他都像是南北半球的两个极点,浑身不沾边。

“论长相,顾警官才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怎么年纪轻轻就对自己的形象这么不在乎,打扮得倒像是山里的野人。”

或许是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总是让顾希越不由自主地把他和秦琅联系到一起。

顾希越忍不住又撇了谢周秦一眼。

此刻他穿着运动服松松的站在自己身边揶揄自己的样子,就如年少时,秦琅带着棒球帽用一种宠溺又刺挠的语气站在饭桌前数落着自己“挑食”、“偷懒”、“爱哭”。

那夹枪带棒的每一句话,不仅不会让他有丝毫的烦躁。

甚至,还有种莫名的安心。

“忙案子呢,哪有功夫想别的。”

“再忙,也不能亏待自己。”谢周秦随意攀谈了两句,“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顾希越摇头。

“也不算遇到难题,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哦?是什么。”

顾希越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又回头继续研究自己眼前的巨人鼓。

鼓面上图案简单,内容丰富,结合文信德给出的信息来看,这面鼓记录的应该是蚂拐族的最后一次祭祀场景。

“我基本能确定,这面鼓有特别的磁场,他给我的感觉甚至比孙文英的尸体还要强烈。如果,我尝试用通灵的方法请这面鼓入梦,成功的概率应该很大。”

说这,他就朝着鼓面伸手,似乎要通过掌心的接触和巨人鼓交流。

“不行。”

在顾希越手掌即将接触到鼓面的一瞬间,谢周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我都听石淼说了,你每次通灵必须要间隔一周,且单次的时间不能超过6分钟。昨天车上如果算一次的话,你至少还要等六天才能用通灵术。”

谢周秦急着阻止顾希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正和顾希越十指相扣。

他掌心热,手劲也大,顾希越的手被他把在掌心竟然都显得有些纤细。

顾希越猛地缩回手。

“谁让你去问石淼的!”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谢周秦只当顾希越多局促是因为自己的阻止,他捏着他的肩膀把朝着他的身体转了个方向,强行把他带离眼前那面鼓。

“——查案再重要,也不能以消耗生命为代价。”

顾希越对上他那双散发着强势凌厉气息的丹凤眼时,忽然就没有了丝毫反驳的勇气。

他无奈地甩开肩膀。

“通灵术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频繁使用最多也就是精神力透支睡上几天,你别听石淼危言耸听,我的身体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你放心,不会出事的。”

谢周秦满眼不信。

“睡上几天?”

“对啊。”

“还是不行。”

谢周秦还是拽着他的胳膊就走。

“哎哎哎,谢董事长——”

“谢董!——”

“谢周秦!”

顾希越力气并不小,可这次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谢周秦的手腕。

最后他也懒得挣扎了,索性就让他拽着自己一路往前,而他则拖着重心落在后面,像是个放学时故意拖拉不动的后进生。

“不是,老谢。”

“嗯。”

“你不觉得你管我管的有点宽吗?我可不是你的马仔,既不需要你管,也不需要你保护,你说你这是操哪门子的心呢?”

不知道被谢周秦牵着走出去了多远。

总之直到眼前的灯光越发暗淡,耳边的杂音也从摩挲的脚步耳语变成了树林间树叶的甩动。

顾希越手指一曲,指尖恰好触在谢周秦的手背。

“你不是说,我像你师父吗?”

顾希越眼皮一跳,快速抽走了放在谢周秦手心的手。

“少占我便宜。”

“师父管徒弟,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或许是少了点氛围感的加持,黑暗中顾希越看不清谢周秦的模样,光听声音,倒又不觉得对方和秦琅相似。

“你以后别拿秦琅开玩笑,他不是你调侃的对象。”

顾希越忽然冷下来的语气让谢周秦沉默了一秒。

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自己这种见异思迁的行为十分掩耳盗铃且不具备道德素养,顾希越也只能偶尔在无人时偷偷望梅止渴。

秦琅,对顾希越来说永远是个特殊的存在。

“生气了?”

见顾希越笑容消失,谢周秦忽然就软了语气。

“没有。”

顾希越并不想给谢周秦留下一个多愁善感的形象,可听到秦琅被人用一种戏谑的语气提及,心头的嫩肉就隐隐作痛。

“你把他看得这么重要,他知道吗?”

“不需要他知道,而且,他也没机会知道了。”

“话也别说那么死,万一……”

“没有万一。”顾希越的情绪却明显低落了起来,“他已经死了。”

谢周秦的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顾希越自嘲般地低头一笑。

“好像面对现实也没有我想的这么难。可能也只有在你这个不知情的陌生人面前,我才能尝试去承认我六年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