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秦笃定的语气让冷溪都有诧异。
顾希越自嘲般笑了笑，笑得人后背发凉。他的语气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同时松懈下来的还有紧绷了许久的精神状态。
“谢周秦。”
顾希越收起笑意，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既然知道我手上没有什么直接证据，那为什么不干脆让何俊辰出来承担一切？如果你真的是幕后凶手，刚刚这个决定实在是不太高明。”
“顾警官秉公执法，我问心无愧，当然无需推卸责任。”
谢周秦似乎不为所动，仿佛打定了主意要护何俊辰到底。
“你所说的那个时间小何并不在本市，现有的证据也无法证明我们和这个案子有其他的联系。顾警官这样冒冒失失地要带人走，我实在是很担心你们会对小何刑讯逼供。”
“在你眼里，我们腾蛇就是一群只会刑讯逼供的乌合之众吗？”
顾希越的眼神肉眼可见冷了下去。
“抱歉，谁都有自己的底线。”谢周秦毫不退让，“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你们不可以带走小何。”
谢周秦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也不知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就和顾希越针尖对麦芒起来，眼看着顾希越戾气腾起，冷溪心里咯噔一下，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谢董说的是，既然如此，那便等事情问清楚再说。”
谢周秦似乎并不打算深究，只是看向冷溪的目光有些复杂。
“冷队看着倒是比顾警官更沉稳。”
谢周秦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触碰红线，他上下打量着顾希越，最后仰头道：“说真的，你们腾蛇支队不考虑换一个情绪稳定一些的队长吗？说真的，我觉得你比他合适。”
顾希越的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地抽搐起来。
冷溪笑笑，微微扬起下巴一脸不卑不亢。
“我们腾蛇支队只认顾希越一个支队长。”
听了这话的谢周秦嘴唇骤然一抿紧，不知为何又将目光落到了一旁顾希越的身上。
果然，他顶着一身的戾气，却也不忘在冷溪说完那句话后给他会心的对望，好像他们之间有一种将谢周秦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隔绝在外的一种默契。
“谢董，您有您的底线，我们也一样。”冷溪看向谢周秦的眼神也收起了善意，露着冰冷：”今天我们来，本意也只是想要询问一下何总助手腕上文身的来历，好方便我们之后寻找嫌疑人。就算希越说话直了些，也是照章办事，事出有因。”
冷溪不经意间往前侧了侧，将顾希越挡在了身后，“谢董习惯了高高在上指点江山，但您就算手眼通天，我们腾蛇内部的事情，也轮不到您来插手。您方才的话实在是冒昧，所以我也不必和您继续虚与委蛇。谢董在名利场如鱼得水，刀尖舔血下的感情你一辈子也不会懂，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也无需多说。”
回过神的顾希越已经觉得一刻都不想多呆。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将丢在桌上的资料收起。
谢周秦眉头不自觉的一皱，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顾希越淡淡了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谢周秦。”
顾希越抬眉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配不配当腾蛇支队的队长，你说了不算。”
顾希越绷着脸，有一种倔强倨傲的情绪在和自己隐隐较劲：“我一定会弄清楚真相，找到凶手。你最好期盼这些事情和你无关，否则我会亲手拷了你，来弥补我之前因为盲目信任而走错的弯路。”
明明是有些幼稚的气话，却听得谢周秦愣在了原地。
说完，顾希越便带着冷溪走了。
而谢周秦却像是听了什么伤人的话一般，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站着。
半晌后，办公室里间的门忽然被打开。
走出来的是一脸愧疚的何俊辰。
不等谢周秦开口，他“哐”地就跪在了谢周秦面前。
连地板都被他跪地震了一震。
“哥，我错了。”
谢周秦面无表情，撑在椅背上的手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听到何俊辰开口，他稍稍回身，“你错什么了。”
“哥！”
何俊辰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快靠到谢周秦身上的时候急切地抬头：“是我擅自做主替大房送信才会差点连累了你。你，你把我交给警察，我保证和你撇清关系……”
谢周秦无奈地摆摆手。
“我知道你替谢汉唐做事是为了让我能在谢家更好地站住脚，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何俊辰眼里的愧疚更甚。
“哥……”
“小何，起来吧。”
见何俊辰还是一脸固执，谢周秦叹了口气。
调整好状态后抓着何俊辰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领到一边。
“虽说这次在警方面前漏了马脚，可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大房那边的手笔。你我虽然知情，但充其量也就是个知情不报推波助澜，顾希越他们不会为难你。”
“可你刚刚的眼神明明就很失望……”
谢周秦脱口而出。
“不是因为你。”
这次轮到何俊辰一愣。
谢周秦很快将话题岔开。
“不管这个案子结果如何，于家倒台已成定局。他们手里的文娱产业需要有势力接手，你通知之前物色好的职业经理人，让他们准备上岗。”
何俊辰点头。
“没问题，他们都是专业的，相信一定能获得于家的信任的。”
“这次谢汉唐太冲动了，谢氏的危机还没有到可以容许我们为所欲为的时候。下次有机会，你记得把这个消息递给他，必要时，也可以给顾希越那边漏点风。”
“好，我知道了。”
谢周秦轻笑一声，“我这位好大哥装病示弱这么久，若不是他自己坐不住，我还真没什么办法把他拖进这场浑水里。”
提及某人，何俊辰脸上倒是露出一丝微妙。
“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些顾忌这个顾希越？”
谢周秦一愣，扭头瞥了何俊辰一眼。
何俊辰立刻缩了缩脖子。
“不，不是吗？寻常人要是敢像他这么对你说话，你早就把他弄了，哪至于这么瞻前顾后。”
谢周秦眼神飘忽，很快扯开了话题。
“腾蛇支队不可小觑，你我既然回了锡城，日后少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尽量少得罪，少刷存在感。”
何俊辰耸耸道。
“有那么神？可我看他破个于彤彤的案子都费劲，要不是您给他递消息，恐怕他还蒙在鼓里呢。”
谢周秦笑了。
“你真以为顾希越查不出真相吗？”
何俊辰满腹狐疑。
谢周秦抬头笑得有几分欣慰。
“这小子，可比你想的聪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