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单凭我的脑子无法猜透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叫向禹的年轻人不揭穿我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给自己少找麻烦,我才戴上这幅面具活动在大众视野中,才这点时间,他就一眼可以看出来。
这样厉害的人,就算揭穿了我,那我这种小趴菜又能给他惹出多少麻烦呢?
船上的人越来越复杂了,向禹,路易斯,伊行彪,易飞扬还有许多有能力有手段的商人是我不知道的,越来越多的不同势力出现在我面前,可我连他们的目的和立场都摸不清楚。
我趴在船栏上喘着粗气,浑身不停地颤抖。
人类的眼睛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在川蜀的时候我是见过白脸这种反人类生物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可以确定,在这艘船上,肯定也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
想着想着我觉得有些腿软,便靠着船栏坐在甲板上,身体伴随着海浪摇晃。
还有一个小时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易飞扬等人还是没有想办法给我留消息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叹了口气,心说苏梨让我假扮成警卫员头头的身份去调动船上的武装队伍,看样子是想让我自由发挥。
我又在甲板上吹了半个小时的风,觉得紧张感缓解了不少以后,便进入了船舱四楼。
一入拍卖会的大堂,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商人入座了,楼上的VIP阳台已经全部坐满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看见路易斯老头坐在其中一个包间上喝着红酒,之前那位想要拿针扎死我的金发男子正在他身边毕恭毕敬地站着。
另一侧的VIP包间上,向禹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尖嘴猴腮,长相极其刻薄的中年男人。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喝茶。
除了这两位,其他VIP包间的阳台要么用窗帘遮盖,要么就是七八个保镖围着一个商人站在阳台上观看。
我心中估摸着,楼上这VIP包间里的人应该都是我惹不起的狠角色。
不一会儿,我就看到易飞扬领着蒋诺和李明良在大堂的普通座位中央坐下。
蒋诺朝我瞄了一眼,然后拍了拍易飞扬的肩膀,二人同时朝我看来。
我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站在大堂入口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与他们对视。
这时,易飞扬忽然朝我做了一个口型,我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他说道:去吧。
随后,易飞扬转头看着正前方的拍品展示台。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我戴上这幅面具以后,因为船上到处都是监控,我二人的身份又很特殊,易飞扬无法向我直接授意,剩下来的行动,的确要我自己自由发挥了。
商客越来越多,已经把整个底部座位坐得满满当当了。
我好奇地继续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张晓晨,徐灿等人,也没有看到那张和齐子健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看着楼上那些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VIP阳台包间,我心说该不会齐子健这个身份还是能和路易斯平起平坐的贵客吧。
“sir!”一个警卫员一路小跑来到了我面前。
“楼上的那位先生请您上去一下。”
警卫员用英文说道,手指尖指着路易斯的包间,此刻的路易斯正站在阳台上朝我微微一笑。
从大堂正门出去,我走进了侧面的一个楼梯间,去往所谓的二楼包间。
一边走,我一边在盘算怎么跟路易斯说,或者路易斯会问我什么问题。
一分钟后,那名警卫员将我带到一扇包间门前就离开了。
我站在那扇门前望了望右边的房门,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那个叫向禹的诡异年轻人就在隔壁。
正当我思绪乱飘的时候,面前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皮肤暗黄的亚洲女人打开了门,用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说道:
“布鲁斯警官在门口站着不敲门是什么意思?”
我没吭声,径直走进了这所谓的VIP包间。
这房间有多豪华我真的不想再做过多的描述,我要是在这住上一段时间,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世纪西欧某位尊贵的国王。
金发男子见我进来,就推着路易斯的轮椅从阳台上来到客厅,亚洲女人见状立刻走上阳台拉上窗帘。
窗帘遮挡了下方拍卖会大堂的景象后,我已经开始胡乱猜想,心说这么见不得光,路易斯不会把这警卫员收买了吧。
亚洲女人拿起客厅茶几上的遥控板,对着一台硕大的液晶电视按了一下,大堂拍卖会的场景出现在了屏幕中。
“请坐,布鲁斯警官。”路易斯指了指前方的沙发,然后倒了杯红酒给我,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看着路易斯朝我举了下杯子,然后喝了一大口红酒。
“我一位法国的朋友自己酿制的,味道是还不错,就是木桶味有些重。”路易斯说道。
我看着路易斯连咽了好几口,才放心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干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我并不会喝红酒,欣赏不来它的高端。
如果可以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冲向可乐与橙汁。
“感觉怎么样?”路易斯的语气竟然有一些和蔼可亲。
“还行。”
我并不知道这个叫布鲁斯的人是个啥样的人,有什么喜好,为了防止露馅儿,我只能给出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中途还得保证自己的英语是否标准。
路易斯朝亚洲女人使了一个眼色,女人走进客厅一侧的房间拿出了一瓶红酒。
红酒瓶有些破破烂烂,上面的标签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女人拣起桌上的一个空酒杯重新为我倒了一杯红酒,随后便把杯子推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路易斯和蔼可亲的眼神,和他瞪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卧槽,这警卫员队长不会是这老头的私生子什么的吧?
我看着老头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一直在注视我的一男一女,心说应该没毒吧?
一大口红酒下肚,还是一股干涩难喝的味道。
“如何?”路易斯问。
我看着那红酒瓶破烂不堪地包装,心说这酒年代应该有些久远了,那些欧美电视剧常说什么八二年的拉菲,应该就是酒越久远,味道越够味的意思。
“比刚才好一点。”我道。
这时路易斯忽然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每笑一声我都觉得后背发凉。
“布鲁斯先生,你还是那么不会喝酒呀!”
路易斯给自己倒了杯破烂瓶子里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这比起第一杯红酒除了年代久远了五年之外,从葡萄的质量还是制作水平都远远比不上第一杯。”
我没说话,就看着这死老头如痴如醉的表情。
“有些人觉得酒越久远味道越好,其实他们品尝的并不是酒的味道。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八二年的拉菲呀,它们的数量是有限的。人类要是能够品尝到这些有限的酒,就代表他们足够有钱有势力。”
路易斯继续说道:“他们品尝的是权力的味道,不管质量如何,只要它够稀有,它的味道就越甜美。从古至今,美酒就是权力的象征。”
呵呵。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对着路易斯就是一句神经病。
但我也听出了这死老头话里有话的意思,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明说。”
路易斯咧开嘴笑了笑:“我还是之前的想法,希望您可以答应。”
妈的,之前他说了啥我咋知道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答应了不会是干什么有损易飞扬他们的事吧,不答应我不会就在这里歇菜吧?
那我到底应该咋说呢?
大脑飞速运转,我喝了口杯子里的红酒,觉得脑子还没有想出一个好方法,于是我又装模作样地端起第一杯红酒喝了一口,为自己争取时间。
“抱歉,路易斯先生,这几天有些累,也有其他商人向我提要求,要是可以,路易斯先生能再说一遍您的目的吗?”
我极力地去感受路易斯话里恳求的程度到底有多深,又试着揣摩这个警卫员的心态,用一种有些不以为然,模棱两可的语气说道。
“你是在挑事?”这时,客厅里那个金发碧眼试图在魔都弄死我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口了。
“史蒂芬,别那么没礼貌。”路易斯打断了金发男人。
这时候我才知道这个金发男人叫史蒂芬,我心中默念了几声这个欠打的名字,又看了看他气急败坏的脸,心中不由得有些小爽。
说这话期间,我一直在观察路易斯的表情,在我说到有其他商客找我的时候,路易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表情很微小,但我大学学了三年心理学,这种微表情侧写我很是拿手的,他的心理我已经能揣摩个大概了。
路易斯的脸上重新回到了那种和蔼可亲的神态:
“我们希望您能够站在我们这边,船上的警卫员实际上都是跟着您干了好几年的雇佣兵,对您充分信任,我们需要船上武装力量的支持。”
路易斯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和我之前猜想的也八九不离十。
他的话也证实了苏梨给我的情报并没有什么差错,拍卖会是老头组织的,但老头不能控制船上的警卫员,这都是所有商客一致选出来的雇佣兵。
另外,老头安排其他雇佣兵围船的计划也应该被打乱了,不然他不会向我寻求武装部队的支持。
路易斯继续说道:“您需要钱,干完这票我给您和您手底下的人足够的钱,从此以后你们就不需要再从事这项工作了。”
我揣摩着路易斯的话,看来老头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我道:“您和其他商客说得一模一样诶,这让我怎么选呀?”
我的语气极其轻蔑,看着路易斯和蔼的眼神小时转变为一种愤怒,我就觉得有些暗爽。
但我也不至于傻到真的就在这里跟路易斯这种大腕叫板。
之前我有问过苏梨路易斯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还要安排雇佣兵围船,以及这些警卫员不属于这船上任何一个商客的原因。
苏梨告诉我,他只是觉得船上的警卫员并不可靠,又担心有些人并不是想靠拍卖拿走货物,比如我们,所以要他需要更为强大的军事手段作为保障。
我把这原因稍微整合了一下,换了个严肃的语气说道:
“但我给他们的答复就是一样的,我要是帮了其中一个客人,其他客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下了船以后他的合作伙伴或是家人也不会放过我。”
我开始重复并整合苏梨的话:
“为了有命赚钱有命花,我还是要秉公执行才行。路易斯先生大可放心,要是有谁想用违规手段,我会直接枪毙他。想必路易斯先生这么有钱的人,不会干出这种事情吧。”
按照苏梨的说法,路易斯比起任何人都是最希望拍卖会能够顺利举行。
我自然是要完全拿捏他的心理的,但又不能明显地选择站边。
果然,路易斯对我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眼神又回归了方才的那股慈祥。
他举起杯子对我说道:“那就希望布鲁斯警官秉公执行了。”
我拿起酒杯敬了他一下,这次我只抿了一小口。
还是一如既往的苦涩。
我站起身,看着电视里拍卖会大堂的灯都暗了下去,一束聚光灯打在了观众座位前的舞台上。
这场非法交易,马上就要开始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继续我的工作了。”我道。
“请便。”路易斯笑着说道。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朝着门外走去,刚走了没几步,我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便拍了拍手。
两声掌声落下,路易斯包间的房门被打开了,五六名警卫员冲进来围住了沙发上的路易斯。
这是我在来到这个包间的路上安排好的,我告诉那位带路的警卫员带几个人守在门口,听到我的掌声就进来。
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担心路易斯会撕票,直接给我弄死在包间里。在谈判顺利结束以后,我把他们叫进来则是有其他想法。
“你这是什么意思?”史蒂芬的脸上再次青筋暴起,路易斯也皱着眉头看着我。
“放心,所有对我提过这种要求的商客我都这样安排的。你们这种试图收买船上警卫员的人,我不得多留一个心眼吗?”
我严肃地对其他警卫员说道:“他们有什么异动就亲自来汇报,如果他们尺度过大,就直接毙。”
这句话我也是很有设计的,有异动亲自汇报是因为布鲁斯的手机有密码,我打不开,免得到时候与这些警卫员交流的时候出什么岔子,人家先前都是刀剑舔血的雇佣兵,我可不想露出什么破绽。
想到这儿,我真的觉得自己聪明过头了,短短的三个月,我已经是能和这种老江湖谈判的少年天才了。
我看着路易斯五官都要挤在一起的脸,眼珠子骨碌一转,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看在您请我喝酒的份上,告诉您一个小秘密。隔壁的那位中国年轻商人给出的报酬更丰富,但是您可以放心,我拒绝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路易斯的包间,生怕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中国商人自然指的是向禹。
我并没有指挥这些雇佣兵去解决谁的才能,我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利用船上唯一的中立位置,把这个局搅得更浑浊。
不错,越浑浊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