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也充满尊重,然而这一切看来都是在演戏。
市局让他做的事他明知道会伤害师傅,他却不和师傅知会一声,就偷偷的做了,怎么能不让人难过呢。
老宋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继续围绕嫌疑人开展面积更大的调查,然而调查之路更难了,他们对老宋已经失去了信任,常常会疑惑的问。
“这个案子不是结了吗。”
一旦有了疑惑,能获得信息会越来越少,真实性也会大大降低。直到市局里局长的电话再次打来,这次却没有那么客气了。
“宋卫!你还把我这个局长放在眼里吗!咱们怎么约定的?一个星期让你查,你查到什么了!现在已经准备结案了,刘振中已经安抚了相关人的情绪,你反而又偷偷摸摸的调查!”
局长说了很多,也许说了很少,宋卫对着听筒已经听不到了。
他再一次被自己的搭档、自己的徒弟出卖了,现在亲近的变成了监视自己的人,案子的毫无头绪,搭档的出卖,钱局长的咆哮。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油纸,什么也听不见,只感觉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油纸上发出阵阵的闷响。
他一下子跌倒了,住院半个多月,出院后他也再没有过问过案子,案子已经结了,刘振中负责填写的结案报告。
老宋为病好回单位后如何和刘振中相处苦恼了一段时间,然而回单位发现他的苦恼都是多余的,在他住院期间刘振中已经被调到了市刑侦局工作,做了钱局长的秘书。
没过多久老宋也被市局告知,年龄偏大,不适合在从事刑侦工作,调去派出所干起了片警。
从宋卫家出来以后,丁庆天决定先要找一个人,也许这个人身上能有所突破。
冷风从街上吹过来,丁庆天掩了掩敞开的衣襟,不觉间已经是冬天了。
学校的铃声一响,学生就从学校的大门中涌出来,嬉笑着,打闹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丁庆天的视线,头发有些蓬乱,面色灰暗,走起路来背微微的向前弓着。
听李丽老师说,自从吕燕去世后,杜翔宇也一蹶不振,整个人像是垮掉了,还不到五十岁看起来已经像是六七十岁的样子,而且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窘身一人到现在。
丁庆天快步赶到他身边,“杜老师,您好.”
“你好。”
杜翔宇礼貌的回应了一声,然后才发现好像不认识大招乎这位中年男人,又开口说:“你是?”
没错,丁庆天要找的这个人就是杜翔宇。
丁庆天边走边说:“我是您的学生,您可能不认识我了,我叫丁庆天。”
杜翔宇哦哦的应了两声继续往前走,见丁庆天一直跟着自己就停下来问:“你有事吗?”
丁庆天说:“我想跟您了解一下吕燕老师的事。”
杜翔宇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灰色点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是谁?”
“我是市公安局的。”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杜老师面无表情说完,转身离开。
“吴洪强的儿子去年自缢死了。”
丁庆天没有追,只是在后面说了这么一句。杜翔宇的脚步停下了,回头惊愕的看着丁庆天。
咖啡馆丁庆天深色小桌对面的杜翔宇显得有些呆滞,手捧着咖啡似乎陷入了沉寂。
坐下了丁庆天才有机会仔细的观察杜翔宇,虽然头发蓬乱,脸色灰暗,但是从他挺拔的鼻梁,两道剑眉,深深的眼窝,可以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美男子。
杜翔宇慢慢的抬起了头,眼睛已经潮润了,鼻翼颤动着,问:“他是怎么死的?”
“自缢身亡。”
杜老师缓缓的又低下了头,丁庆天的一句话让他猛地又把头抬起来了。
“我们在他的胃里也发现了安眠药!”
杜翔宇怔怔的看着丁庆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杜老师。”
没等杜翔宇回答丁庆天就问道:“你觉得吕燕老师会自杀吗?”
这也就是丁庆天了,他觉得问证据,问时间,在这个案子里面没有太大的意义。
杜翔宇不可能知道这些,但是他可能知道吕燕死亡前的心理状态。
杜翔宇轻轻的摇了摇头,但是语气中却透露着坚决,说:“不,她不会自杀的,你不了解她,你知道她有多么热爱生命吗,她深深爱着音乐,爱着生活……”
说着杜老师的眼泪慢慢的从眼眶中滴落,他还是双手环抱着咖啡杯,任眼泪掉落,也不去擦拭。
“您是不是和吕老师有什么约定?”
“是。”
杜翔宇吸了一下鼻子,表情有些痛苦,道:“当时我们已经说好了要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
“她决定要离婚,我们决定要在一起。”
丁庆天似乎明白了,也就是说吕燕是决定要和吴洪强离婚了,这也许就是他的犯罪意图吧。
一个决定离婚开始另一段新的生活的人怎么会突然结束生命呢,而且从李丽、杜翔宇那里得出的结论是吕燕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人,怎么可能在遗书上留下什么厌倦了生活之类的自杀理由?
丁庆天觉得已经找到了方向,他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说:“杜老师请你现在好好的回忆一下,一定要好好的回忆,那晚吕燕老师给你打电话,到底说了什么,你听见了什么?任何的细节都不要放过。”
杜翔宇愣住了,他感觉到了丁庆天的激动,他甚至也有点莫名的战栗。
“我记得当时是咖啡馆的前台叫我接电话,我也很疑惑,因为不知道谁找我会把电话打到这里来,因为也没有人知道我来这,我接过电话原来是吕燕。”
她在电话说的话我现在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翔宇,我想你了,你不要太晚,早点回家休息,拜拜。”
“没想到竟成了诀别,我永远难以。”
杜老师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丁庆天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吕燕老师打来的呢?电话那头她说我是吕燕了?”
“没有,我听声音听出来的,她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的。”
“她就说了这一句?”
“对,就一句。”
“你们这次对话没有你来我往的那种对话?一句都没有?”
杜老师摇了摇头,丁庆天点点头继续说。
“那也就是说,其实你接电话只是听吕老师说了一句话,你们之间没有形成对话,好了,杜老师,现在你平复一下你的情绪,接下来的问题很重要,你现在要努力回忆,好好的回忆,你在电话里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响动?仔细想。”
杜老师抬起眼睛看着丁庆天,他曾经日日夜夜的想着吕燕,想着那晚那句话,我想你,我爱你,想到的都是这些,想到的都是甜美、苦涩的回忆,从来没有想过电话那头有没有异响。
今天丁庆天突然提出来这个问题,让他悲伤的心收紧了。
血液开始从收紧的心脏涌向大脑,记忆的碎片开始拼接,那晚那一幕开始慢慢的还原,前台喊他,疑惑的过去,接起电话,咔嗒一声!
杜翔宇突然睁大了眼睛,对着丁庆天说:“有!我听见了电话那边传来‘咔嗒’一声”
丁庆天的心在胸膛里**了一下,他知道他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丁庆天辗转反侧一夜不能入眠,十年前的案件出现了新的线索,凶手已经浮出了水面,怎么能够重新启动这个案件呢?
刑事案件中的追溯时效规定,有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和死刑的,追溯时效是二十年,也就是说这个案件还在追溯时效内,可以提出重新立案侦察,可是有这么简单吗?
这个案子最开始的侦察员是刘振中,现在的市公安局副局长,他会同意吗?丁庆天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杀害张恭的证据,从而推翻吕燕自杀不立案的决定。那如果这样,他必须马上上报刑侦局成立专案组调查张恭死亡事件,就算是这样,也许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先不说市局肯定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就算答应了,证据在哪里?
他是如何制造的不在场的证据,如何行凶的,还是没有头绪啊?
想着想着天已经蒙蒙亮了。
不知不觉间丁庆天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在一片荒野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该往那里去,成片成片的芦苇没过他的头顶。
他用手扒开挡在他前面的芦苇艰难的前行着,突然他感觉背后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一下子陷进了软软的沼泽里面,身体很快的陷了下去。
他高声的喊叫,却发不出声音,越挣扎下陷的越快,恶臭的泥水已经淹没了他的口鼻,他绝望的哀嚎了一声!
“完了!”
忽的一下子丁庆天从**坐了起来,原来是一场梦,穿在身上的汗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他疲惫的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早上八点半了。
在去上班的这一路上。
丁庆天一直在想如何开口向领导请示重新对张恭死亡事件开展调查,领导会同意吗?
不同意我该怎么办呢?放弃吗?
然而,当他走进刑侦局大楼的时候他发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气氛。
大家办公室走出来急匆匆的往会议室去,丁庆天看见刘爽那这个笔记本从办公室走出来,一把拉住她,问:“怎么了?”
“队长,您怎么才来,局长找你半天了,打你电话你关机,召集会议室开会呢。”
丁庆天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口袋,说:“手机没电了,开什么会啊?”
“桥西镇又发生了命案!”
刘爽放低了声音用力的说,丁庆天的脑子“轰!”的一下,没吃早点的他因为低血糖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是的,命案又在桥西镇发生了,侦查局局长跟参会的侦察员介绍了情况。
局长一边狠狠的抽着烟,一边不住的咳嗽着,嗓子眼里一口痰呼啦呼啦的不上不下的,听着让人难受。
更确切的说,案发地是在桥西镇与松北镇交界地发生的,尸体是在一口机井里发现的,镇上的村民在用喷灌机从机井抽水灌溉冬小麦时发现喷灌机困难。
他们想是井内的枯枝树叶塞住了抽水管道。然后用绑着铁钩子的长杆子打捞枯树枝的时候,勾出了一具尸体,然后就报了警。
昨天下午接到报案刑侦局已经派了侦察员和法医去了现场,法医初步检验,尸体死者为男性,身高在165CM左右,死亡时间在一年左右。
尸体在水的浸泡下已经高度腐烂,无法辨认身份,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辨别身份的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