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十字架上的那些其他人的血迹怎么解释呢?
安静微笑着抿了抿嘴,表情有些小得意,道:“这个,就是我的工作成果啦!”她的眼睛里一阵轻松,流露出疲惫。
我才意识到,安静从昨天晚上开始弄这份痕迹检测报告,到现在,已经十六个小时了,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还放着她昨晚休息的珊瑚毯。
安静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一丝心疼,拍了拍我的手道:“嗨,没事儿,以前我读研究生的时候,为了熬夜写论文,三十多个小时不出实验室都是常事儿。”
我笑了笑,道:“我妈昨天弄了点带皮羊肉,叫你周末去吃呢。”
安静的眼睛笑成了月半弯,却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案件上,“这把凶器上,大概有十几个人的血液,根据血液里的生物酶,还有成份比较,我基本断定,近一年里,除了吴浩轩,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死于这把凶器,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没有想到确切的解释,但你提供的信息给了我一个大胆的想象。”
“说说看。”我点点头。
“先别急,你来看看这个”安静看了我一眼,把凶器的图片放大推到我的面前。
我这才注意到,在金属十字架横竖交叉的地方,隐隐有一个圆形的痕迹,有点像是电烙留下的,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更像是刻意做成的浮雕图案。
我惊讶于安静的细心,安静又道:“我查过资料了,这种十字架并不来源于我们一般意义上所认知的基督教,它有些特殊,属于凯尔特人创立的古基督教派。”
凯尔特人我倒是知道一些,属于欧洲较早三大起源民族之一,与日耳曼人、斯拉夫人一起被罗马人并称为欧洲的三大蛮族,在苏格兰半岛上,现今还有他们的足迹。
著名的亚瑟王,圆桌骑士神话都来源于凯尔特人,但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真正将这些文化带向世界的,却是凯尔特人的征服者,日耳曼民族,条顿人。真正的凯尔特人在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的传说后,经历了惨败,不列颠诸岛上的凯尔特人被杀死或征服,逃往了爱尔兰岛。
所以,凯尔特人的文化也变得相对神秘,原始,但关于基督教,我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我有些脸红,刚刚还在安静面前卖弄历史知识,哪知道安静早就做好了功课,只是不想让我没面子。
安静道:“凯尔特人的古代宗教是德鲁伊教发展而来,主张崇尚自然,后来的基督教传入之后,如何发展,至今也没有特别的定论,但是凯尔特人的基督教派有很多不同于传统基督教的地方,可以理解成为一种基督教的‘凯尔特人’化,结合你知道的凯尔特人充满了杀戮的历史,这种宗教变得尤为神秘。”
她皱了皱眉道:“我开始还不敢确定这个十字架跟凯尔特人的基督教派有关联,直到你发现十字架的比例并非传统比例,才有些确定。”
她又找出一张图片给我看,图片里是一张墓地里十字架的照片,中间的圆环很大,它的半径几乎跟十字架的横向枝干长度相同。
我有些眼熟,也难怪,这种十字架出现在各种电影和文化作品中,更像是一种神秘且神圣的图标。
安静道:“凯尔特人基督教的分支是基督教派中最多的,据说有一百多种,所以,我猜测,这个十字架背后的人或者事宗教团体,极有可能跟正派的宗教不同,而是邪教一类的组织,就比如太平天国运动中,洪秀全自创的变种基督教,用来控制人心的。”
她顿了顿,又看向那件奇怪的凶器,叹道:“这个东西,极有可能是某种法器,我听说他们的宗教中,在入教的时候,有用锋利的法器割开手指,在酒中滴入鲜血共饮的。”
我想想有些恶心,道:“这要是其中有一个人有病,那不是传染给所有人了?”
安静似乎也想不通这点,道:“大概酒精有杀毒的作用?不过很多文化里面都有这种类型的仪式,这也见怪不怪了。”
她一边翻看着检测报告,一边道:“这些血迹里面,有两个人血液的血型是可以查出来的,一个是刚刚死去的死者吴浩轩,还有一个,目前我只是检验出来了,还没能匹配到我们记录在案的案件卷宗里去。”
我奇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的血液都可以查出来呢?”
“因为沾上血液较多,其他人的血液痕迹多位于十字架形凶器的尖端部分,所以我才猜测是他们进行血盟入会的法器,但是这两个被查出来的血迹不同,几乎覆盖了整个凶器。”
那也就是说,凶手杀死吴浩轩之前,用同样的方法杀死过另外一个人。
我想了想,道:“我去查查记录,看还有其他的案子和这件凶器联系在一起没有。”
我向陈局汇报了目前案件的进展,陈局微微点头,又嘱咐道:“这件案子如果涉及到宗教信仰的话,那你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要引发社会矛盾。”
我点点头,道:“陈局你放心,这个案子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宗教。基督教的教义是慈爱,容忍,怎么会跟这么血腥的凶器联系到一起?我看多半十个邪教之类的。”
除了陈局的办公室,我扭头给安静打电话,让她跟我出去吃个饭,这丫头连着工作好几天了,也该休息一下。
谁知道安静执意要呆在办公室继续工作,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凡事不做则已,要做一定会尽全力。
我耸耸肩,有些无奈,只好一个人出门去吃点快餐,走出警局,看着外面的太阳,我打了个呵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也一天一夜没有离开警局了。
我冲着警局对面的兰州拉面走过去,从上警校到现在,这东西都是我的最爱,味道不错,关键是比较干净卫生。
刚走没几步,从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大侦探,就吃这种东西打法自己啊?”
我有些诧异,这声音有些耳熟,但记不起是谁,扭头一看,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留着一头染成了棕黄色的长发,很随意的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辫,她把墨镜压在自己的鼻梁下面,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我一愣,即刻反应过来,这正是害我被陈局痛骂的人,小报记者许婕。那天她画着浓妆,今天卸了妆过来,这清秀的面容我一下差点没认出来。
看见她,我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有点恼羞成怒那味道,没想到我高翔,竟然被一个臭丫头片子给耍了。
我冷着脸转身不想理她,许婕微微一笑,在我身后道:“我说大侦探,你这心眼可小呢。”
我懒得说话,加快了脚步,许婕也不生气,跟上我的步伐道:“被局长训了吧?”
她这一下戳到我痛处了,我哼了一声,转身正色道:“徐小姐,我希望你自重,你我非亲非故,你这样跟着我算什么?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许婕轻蔑的歪了歪小脸,“此奥...想什么好事呢?本小姐这次来,可是给你帮忙的。”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一个大男人,小气吧啦的,没劲透了。”
我真是有理说不清了,她害我差点丢了饭碗,还是我的错咯?这种女人,别看长的漂亮,真是不讲道理,跟安静这样的女孩子简直天差地别。
我也懒得再说什么,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径直走向面馆。
许婕站在原地不动,不慌不忙的掏出一根小巧的香烟点燃,不紧不慢道:“我这儿有这个案子的线索,你想不想知道?”
花言巧语,我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吴浩轩那篇鬼故事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停下脚步。
“我还知道关于那辆4444车牌的事儿。”许婕又道。
4444车牌的事情虽然被视频记录了下来,但是很快就封锁了消息,看样子这个许婕可能知道些什么。
“行吧,我请你吃碗面。跟我说说。”我扭头道,声音缓和了下来。
许婕嫣然一笑,不屑道:“一碗五块钱的拉面?看你那抠抠搜搜的样子,这样吧,我害你挨了训,请你喝杯咖啡补偿一下。”
这女孩儿虽然狡猾的跟狐狸一样,倒是也十分直爽。
我们找了一家咖啡店,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的位置坐下,许婕从随身的坤包中取出一叠资料。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我直入主题。
咖啡馆里的空调开的很足,许婕脱下外套,露出娇小的身姿,她往身后的沙发上一靠道:“吴浩轩的那篇文章,是我写的。”
我惊讶的看着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万方之前还原了吴浩轩笔记本电脑里的资料,找到了那篇鬼故事的原文,这就足以证明,那篇“预言”了惨烈车祸的文章,就是出自吴浩轩。
我看着许婕,还没说话,许婕又道:“或者我换个说法,这篇文章,本来算是我写的。”
我摇摇头,不明白许婕的意思。
“几个月前,有一个二手车商人找到过我,说是有一辆闹过鬼的客车,还说有料可以爆。”许婕道。
她慢慢讲起了之前发生的故事。
易阳二手车批发市场坐落在新东市的东郊,这里的二手车堆积如山,有的车上面锈迹斑斑,市场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铁锈和劣质油漆的刺鼻味道,宛如一个汽车的坟场一般。
不同于那种正规的二手车交易,这里交易的,往往已经不是“二手车”,甚至是“三手车”,“四手车”了,很多来历不明的黑车,或者即将报废的车,堆放在露天,如果你看中了,直接开价,只要是能开走,双方也就成交。
许婕接到电话的时候非常意外,她作为一个小报记者,平时跟这些人没有交集,不知道为什么会联系到自己。
那个来历不明的电话里,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结结巴巴的说了好半天,许婕才知道事情的由来。
原来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台旧的大客车,本来是打算改一改再卖出去,却发现是之前一辆发生过凶案的车子。
很多年前,新东市曾经发生过一起惨绝人寰的诡秘案件,这案子我查也略有耳闻,一辆无证经营的客车,被偷窃之后,竟然被人当作一个倒卖人体器官的黑手术室,专门把街头一些无人照看的流浪汉,或者智商低下的社会流动人员骗到车上,杀死之后取器官卖给境外非法组织。
最可怕的是,他们处理尸体的方法,就是用绞肉机搅碎之后,丢在车下用来放行李的大箱中,然后隔一段时间就开往郊外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