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遇到贵客 2
?第二天在仙子湖畔的垂钓比赛进行得也极为顺利,比赛结果当然仍是如同昨天狩猎一样的名次,奖金数额当然也和昨天相同,所不同的是陆超经理的奖金是当晚现金兑现。深夜,陆超专门来到董伟清的住处,把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放在了他的面前。董伟清拿起支票看了一眼说:“陆经理弄错了吧?怎么这么多啊?不是五万吗?”
陆超说:“没错,就这个数,董市长,不成敬意呀!”
董伟清说:“你是不是又有事求我呀?”
陆超笑笑说:“没有什么大事,请董市长大笔一挥。”说着,他把一份新建东郊变电站的征地请示报告放在董伟清的面前。
董伟清看了看那份报告说:“你真是鬼精灵。”
说着,他接过陆超递过来的一支签字笔,真的大笔一挥,签上了“董伟清”三个字。字是那种难以辨认的狂草,写得很潇洒很有气势。于是,宁康市东郊变电站的征地款就免去了一半,这一半就是120余万人民币。
就在董伟清他们兴致勃勃地在紫云山松林深处向猎物发起进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驶进宁康市委大院。今天是周六公休日,市委大院里静悄悄的。轿车绕过院内的大花坛停在办公楼前,从车里钻出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的穿着很随便,浅蓝色的衬衣外面罩着一件暗红色的夹克,没有系领带。漆黑的长发随意拢在脑后,方脸棱角分明,眉毛又粗又密。他是省城飞鹏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吴飞鹏。在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穿蓝色西装套裙的高个子姑娘,她是飞鹏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助理安然。
当吴飞鹏推门走进市委书记的办公室的时候,江云天正趴在写字台上阅读文件。摆在他面前的是《宁康日报》社办的一个专供领导参阅的内部刊物《情况反映》。他看得很专注,以致有人推门进来他也没有觉察。
这是一篇反映本市矿山机器厂以近一亿人民币进口的大型综采设备生产线三年不能投入正常生产运营的报道。文章不长,没有对设备进口的背景进行深入的披露,因此给人留下许多疑问。江云天用红铅笔在文章的题目处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当他从问号上抬起头来的时候,吴飞鹏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江书记真是日理万机啊,双休日也不休息?”吴飞鹏伸出手说。
“吴总来得好快呀!”江云天站起来与吴飞鹏握手,“休息就必须躺在**吗?快请坐!”他又转身对安然说,“安然助理,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安然笑盈盈地回答:“谢谢江书记的夸奖!”
江云天请他们坐在沙发上,他坐在他们的对面。
“吴总经理……”
吴飞鹏摆摆手拦住江云天:“叫名字不行吗?我不喜欢你叫我吴总。”
江云天说,“不管叫什么,那都是一个符号,怎么顺口就怎么叫吧!”
吴飞鹏说:“你不要小看这个符号,其中的学问大得很哪!”
江云天说:“不管其中有什么学问,我还是非常感谢你。”
吴飞鹏说:“这话从何说起啊?”
江云天说:“你为石塔办了一件好事啊!”
吴飞鹏问:“王炳华说的?”
江云天说:“不,他没有说,是我猜的!”
吴飞鹏说:“要说感谢,我要感谢王炳华,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发展的机会。”
江云天说:“你同样也给石塔提供了一个发展的机会。”
吴飞鹏说:“彼此啊!可以说是双赢吧。”
江云天说:“其中不会有什么交易吧?”
吴飞鹏说:“有!为了双方的利益,我们曾经争得面红耳赤。王炳华是寸土必争,寸利不让。我曾经暗示可以给他个人一些回报,让他把条件降下来。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别的暂且不说,仅此一点,王炳华就很值得敬重。现在有几个人不爱钱呢?但王炳华是一个例外。与他这样的人打交道,我心里踏实!”
江云天说:“吴成义烈士是你的什么人啊?”
吴飞鹏说:“是我的爷爷。”
江云天说:“这么说石家洼村那所希望小学也是你援建的了?”
吴飞鹏说:“那不算什么,因为我爷爷躺在那里,那里还很穷……”
江云天说:“吴竞存副省长是你的……”
吴飞鹏说:“他是我的叔父。但请你不要误会,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与他毫无关系。因此,就连董伟清也不知道我是吴副省长的侄子。他要是知道,绝不敢把仙子大厦工程给了那个二道贩子!”
江云天问:“什么二道贩子?”
吴飞鹏说:“就是那个王增沛呀,一幅画就把我们的董市长买通了。”
江云天说问:“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本来我不知道这件事,”吴飞鹏说,“今年春节前,我到叔叔家去,恰巧碰到他正和省城专营字画的集雅轩当家人古云鹤老先生品评他的字画收藏……”
吴飞鹏去叔叔家看望叔叔和婶婶。吴竞存的儿子在德国的波恩经营着一家商贸公司,女儿随同毕业于哈佛大学的丈夫定居美国。他们都不经常回来,家里只有吴竞存老两口,所以吴飞鹏断不了来走一走。
吴飞鹏来到叔叔家里,进门就听到书房里有人说话,他来到书房的门口。看到里面的桌案上堆满了画轴,吴竞存正在展开一幅画,然后他用木杆把那幅画挂在墙上。书房里还有一个人,他是省城有名的字画鉴赏家--“集雅轩”画廊的主人古云鹤,吴飞鹏认识他。
古云鹤待吴副省长把画挂好,趋前看了一眼说道:“这幅画我见过。”
吴竞存惊讶地问:“噢!古先生见过此画?”
古云鹤捋一捋胸前的胡须说:“是的,一个无锡口音的妇道人家拿着这幅画到本店试过价。”
“是吗?你看这幅画值多少钱啊?”吴竞存问。
“现在少说也在一百二三十万。”古云鹤说。
“这么说我没有看走眼,是真迹!”吴竞存说。
“明洪武年间江苏无锡王绂王孟瑞的作品,传世的不多。此人的墨竹很有风骨呢。不想这幅画竟到了竞存公手里,可喜可贺!”古云鹤向吴竞存拱拱手说道。
“一个朋友知道我爱好此道,送过来让我过眼瘾的。”吴竞存说。
这显然是谎话。那么这张画是谁送给他这位叔叔的呢?吴飞鹏不知道。但古云鹤说到无锡二字,这倒使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几年前与他一起竞标宁康市旅游开发区仙子大厦工程的承包商王增沛,王增沛恰好也是江苏无锡人……
一想起三年前那次失败的竞标,吴飞鹏至今仍然耿耿于怀。如果说到实力,据他掌握的情报,飞鹏公司在那次参加竞标的对手中,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是最强的。吴飞鹏认为在此次宁康市仙子大厦工程的竞标中,只有他的公司最有把握中标。但是,出乎他的预料,当宁康市建委旅游开发办公室抖开招标谜底的时候,中标的竟然是吴飞鹏连正眼都不愿看的一个工程贩子--从江苏无锡游**到这里来的王增沛。
吴飞鹏很不服气,他很清楚这其中必定会有暗箱的交易。当宣布中标结果的会议在一片不满的沸声中结束的时候,吴飞鹏走到精瘦得像个猴子一样的王增沛面前。不无讥讽地问道:“王先生,你是用什么手段搞到这项工程的呀?兄弟很想见识见识。”
志得意满的王增沛说道:“当然是凭实力和信誉啦!”
吴飞鹏说:“据我所知,你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啊,谈得上实力和信誉吗?”
王增沛并不脸红,他振振有词地说:“江苏省所有的建筑公司都由我来调遣!”
吴飞鹏笑笑说:“王先生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王增沛并不恼,他也笑笑说:“我看中的是结果!结果是我拿到了仙子大厦工程,而你没有!”
吴飞鹏真有些火了,他说:“请你转告董市长,就说我吴飞鹏骂他瞎了狗眼!”他的话声音很高,把在场的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这位吴总何以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宁康市市长出言不逊,他一定是疯了!
吴飞鹏当然没有疯,他的话不仅仅是说给王增沛听,因此也就不可避免地惊动了正在会议主席台上整理材料的一位女士。那位女士拿起一个文件袋,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会议桌上,“砰!”会议桌就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只见那位女士脸色铁青,宽大的脸庞上两道粗粗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你怎么骂人呢?”那女士质问道。
吴飞鹏放过王增沛,转过脸换上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对那女士说:“我骂人了吗?”他故意把“人”字说得很重。
那女士品出了吴飞鹏话中的滋味,她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你混蛋!”
“承你抬举了,我混到没长眼睛!”吴飞鹏说完,便招呼他的随从们扬长而去。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他听见那女士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有种你站住!”
那女士不是别人,她是宁康市长董伟清的太太王雅坤……
常务副省长吴竞存的书房里,吴竞存正和集雅轩主人古云鹤站在那幅明代画家王绂王孟瑞的墨竹前高谈阔论。他们都背对着门,谁也没有发现吴飞鹏站在门边。吴飞鹏举手敲敲没有关的房门,两人一齐回过头来。
“是飞鹏啊?进来呀!”吴竞存说。
“叔叔这里有客人。噢!这不是古老先生吗?你身体可好?”吴飞鹏快步趋前双手握住古云鹤的手问候道。
“哦!吴公子。我们正在欣赏这幅画呢,一件国宝啊!”
吴飞鹏松开古云鹤的手,然后看看那幅画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不出有什么好。”
古云鹤还要说什么,吴竞存摆摆手说:“古先生不要对牛弹琴了,他就懂得盖房子,不懂得艺术。”
古云鹤笑笑说:“盖房子也是艺术嘛!”
吴竞存说:“好了好了,快上楼看看你婶婶吧,她想你呢!”
吴飞鹏答应一声,然后转向古云鹤说:“那我就告辞了,改天一定登门向古先生求教!”
吴飞鹏说完走出叔叔的书房,在楼梯口他遇到了保姆小苏。
“吴大哥,好久不见你啦!”小苏嘴甜甜地说。
“正好,小苏你来,大哥问你点事。”吴飞鹏把小苏拉到厨房问道,“刚才你看见了老爷子书房里的那幅画吗?”
“是啊,我早就看见了。怎么,吴大哥,你不是打那幅画的主意吧?”小苏调皮地歪着脑袋望着吴飞鹏。
吴飞鹏说:“你想哪儿去了,吴大哥是那样的人吗?我想问你那幅画是谁送给老爷子的?”
小苏说:“这我知道,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吴飞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说:“给,这就是代价,怎么样?”
小苏没有接,她说:“吴大哥当真了?我是说着玩的,怎么能要你的钱呢?那幅画是宁康市董市长过年前送给吴省长的。年后他还打来好几次电话,问吴省长在不在。可是吴省长不知道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哦!明白了!好,吴大哥说话算数,这一百块钱属于你了。”他把钱塞到小苏的手里,就上楼去看望他的婶婶。
宁康市委书记江云天的办公室里,吴飞鹏正坐在江云天的对面侃侃而谈。他对江云天说:“我断定,三年前,拿着那幅画到省城‘集雅轩’画廊试价的那个女人就是董伟清的老婆。那个时候正是仙子大厦工程招标的关键时刻。我敢断定,那幅画就是王增沛送给董伟清的。否则,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拿到仙子大厦工程呢?那个时候,在本省建筑市场上,省内外众多建筑公司里根本就没有王增沛这么一号啊!”
江云天仔细地听着,他一直没有插话。
“你知道董伟清为什么在今年春节以前才将这幅画拿出来送给我的那位叔叔吗?”吴飞鹏问江云天。
江云天摇摇头。
“这还不明白?那时候宁康不是还没有市委书记吗?”吴飞鹏说。
江云天不知道吴飞鹏以上的话里掺入了多少个人的成分,但这些情况对于他来说依然十分重要。他把台商林子南的女儿林莹对他的一番倾诉和吴飞鹏提供的这些情况联系在一起,就越发感觉仙子大厦非同寻常。
“你是专程来宁康告诉我这些情况的吗?”江云天问吴飞鹏。
“不不!这仅仅是顺便提及。我想和江书记做一笔大买卖,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吴飞鹏说。
“直说吧!还是那句话,只要对宁康的经济社会发展有利,我是来者不拒。”江云天说。
吴飞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安然说:“江书记,连口饭也不给吃吗?”
江云天抬头看看墙上的表,果然到了吃饭的时间,都快一点了。
“对不起,实在抱歉!让客人饿肚子了。好,今天我请客,不过咱们可喝不起路易十三哪。”江云天笑笑说。
吴飞鹏说:“你就是请我们吃一碗面条,我也心满意足。”
江云天站起来说:“你就别当着安然小姐的面寒碜我了,我们到香格里拉怎么样?这可是宁康上档次的大饭店。”
吴飞鹏说:“客随主便,什么地方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