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跑了!这下没跑了!

公主八成真的看上姜珣,想和他深入发展了!

眼见长宁公主用一个假的不能更假的理由,大大方方从太子身边把姜珣带走,东宫众臣顿时对之前的猜测有了更肯定的认知。

姜珣他,要飞黄腾达了!

“长宁还是小孩子脾气,宣安侯莫要见怪。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静默无言。

太子眼神一凝:“宣安侯?”

裴镇眉眼一动,应答如流:“方才殿下提及风土人情,看起来极有兴趣,臣怕扫了殿下兴致,在想有什么能讲的。”

太子拍手:“那太好了!”说着,直接命人上茶点,似有促膝长谈之意。

另一边,姜珣领着公主来到弘文馆藏书地,拿过索引册子,温声道:“殿下今日想看什么书?”

李星娆抬手摆了摆,伍溪会意,带着所有人出去,只剩他二人在此。

笨重的大门缓缓合上,在内里构筑出一个静谧无扰的空间。

李星娆走到姜珣跟前,嫣然一笑:“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本宫只是来借书的吧?”

姜珣有了教训,选择明话明说:“请殿下指教。”

李星娆哼笑一声,往书架间走去,姜珣眼一动,转身跟上。

公主漫无目的闲逛,边逛边说:“当然是来看看,有些人脱了牢狱之灾,会不会过河拆桥,倒打一耙呀。”

姜珣了然。

他身在狱中时,以诗词道尽爱意,若出了牢狱反而安静下来,不免让人再生疑窦。

一排书架走到头,李星娆刚要转身绕去下一排,身后的人忽然抢了两步,横在面前拦住去路。

姜珣虽是文官,但绝不文弱,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时,竟像一堵高墙,挡住了公主眼中所有的光,不期然的与噩梦里穿着喜服从殿外走进大殿,一步一步脚踏鲜血逼近的高大人影重合。

李星娆瞳孔一震,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踩到曳地的裙摆,趔趄中飞快攀住一旁的书架。

“殿下……”姜珣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伸手欲扶。

就这一个动作,似是刺激到李星娆,她几乎本能的反手抽过来,姜珣猝不及防,啪的一声响,他的脸被抽的侧向一边,人都抽蒙了。

“别碰我!!!”

姜珣眼底划过一丝讶然,转头看向公主。

眼前的李星娆,全无往日的明媚动人,反倒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兔子。

这一巴掌,并不是盛气凌人的欺辱,更像是被绝望愤怒催出的反抗。

姜珣飞快退开一步,作拜请罪:“微臣惊扰殿下,罪该万死。”

李星娆回过神来,动了动手指,这一把掌抽的手都在发麻。

她试着松开书架,站稳后,又借整理衣裙的动作垂下眼,并不看姜珣,只冷声警告:“本宫不喜外人随意触碰,你若再犯,就不是一巴掌的事。”

姜珣郑重道:“微臣定当谨记在心。”

这处实在有些逼仄,李星娆轻轻舒气,绕过他走了出去:“你方才想说什么?”

这次,姜珣老老实实跟在后面,闻言怅然一笑。

“笑什么?”

姜珣答:“若是刚才,微臣还答的上来,眼下,似是无话可说了。”

李星娆驻足,姜珣立马跟着她一起停下。

她转过身,“为何?”

姜珣老实道:“因为这话有些唐突,微臣怕再挨一巴掌。”

李星娆:“你站远些,本宫打不到,不就不怕了。”

姜珣并未对这句玩笑较真,“殿下真的想听?”

“想说就说,别卖关子。”

姜珣又思考片刻,这才道:“微臣在想,要如何做,才能让殿下不再有类似的疑虑。”

他缓缓抬眼,温和的目光坚定的看向公主:“比如,假戏真做?”

话音未落,李星娆忽然抬手!

说时迟那时快,姜珣猛地后移,警惕的盯着那只手!

这次,公主抬起的手并没有挥向他,而是优哉游哉落在头上,扶了扶发间的金钗。

姜珣一怔,目光下移,果见公主并不像刚才那般恼怒,脸上皆是玩味笑意。

他被耍了。

李星娆:“知道是讨打的话还敢说,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

姜珣如实道:“是殿下要听的。”

李星娆转身走进另一排书架:“若本宫没有记错,你是被迫写了那些情诗,怎么,写的多了,把自己都骗了?你想弄假成真,可要让本宫怎么信你的真?”

姜珣淡淡一笑,跟着公主的步伐,负手踱步:“为何不可?那话本里,杜家娘子在梦中遇见柳生,都能爱的生生死死,结成良缘。微臣为何不能因日日给殿下写情诗,不由察觉殿下的美好,动了真心呢?”

“梦中的事也能当真?”李星娆忽然驻足,转身面向姜珣,姜珣不防,脚下没收住,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进至亲密。

阳光从高窗涌入,公主迎着光,眼神里有讥讽、质疑,唯独没有动情。

“那姜校书梦到过本宫吗?又或者,在梦里,对本宫动过真心吗?”

周围安静无声,两人静静对视着,隐生暧昧。

姜珣喉头轻动,率先垂下眼,恰如败阵避开。

李星娆勾勾唇角,转身继续逛,语气轻快:“所以说,在本宫身边,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就算是在梦里,本宫一样爱的有因有果,恨的有理有据。”

“既然你没有过河拆桥之意,那本宫不妨告诉你,这场戏,恐怕还得再演一演。”

姜珣听到这话,心下大定:“是。”

逛了两圈,李星娆选了心仪的书册,准备离开。

姜珣帮她抱着书盒,不动声色扫了眼书盒上的类目,一份是龙泉民俗志,一份是战事略要。

他眼底划过思索,无声打量起走在身前的女人。

长在深宫的长宁殿下,近来的读书喜好口味变化,还真是大啊。

……

两人先后走出来,四个护卫就守在外面。

“东西给他们吧。”

姜珣:“此处距离福宁宫并不远,微臣可以代劳。”

李星娆:“你喜欢出力,本宫稍后能让你出个够,不过今日就就算了,有另一件事,本宫想请你代劳。”

姜珣:“何事。”

伍溪上前,手中捧着一件披风,递给了姜珣。

姜珣眼神微动,“这是?”

“昨日在大理寺狱外,若非宣安侯及时相救,本宫可能已经遭到歹人毒手,论理,本宫当设宴款待,好生答谢。这披风是宣安侯之物,本宫不好私留,刚巧宣安侯今日进宫,烦请姜郎帮本宫交还,顺便替本宫邀请侯爷。”

一声“姜郎”,无尽亲昵。

姜珣眉目微敛,伸手将披风接过,对公主微微一笑:“微臣遵命。”

回到东宫时,宣安侯已出宫了。

太子与裴镇谈了许多,深感此人稳重可用之处,心情大好之际,见姜珣捧着斗篷回来,眼神微变,明知故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姜珣将公主吩咐之事坦白。

太子打量姜珣一眼,笑容玩味:“才夸她会做事,转头就任性起来,这等事理当她亲自登门,怎么使唤起你来了。”

姜珣:“公主殿下信任,是微臣的荣幸。”

太子走到姜珣面前,在他肩头拍了拍,意味深长道:“辛苦了,那你抽空给宣安侯送去吧。”

姜珣:“是。”

……

裴镇此次进京谢恩,兰霁和魏义都曾担心过皇帝是为了分权制约对付侯爷。

没想到,侯爷进京之后一再得圣人抬爱厚待,没两日又得了一座豪宅,看着这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宣安侯府,怎么说都是长脸的好事。

然而,等住进来后,魏义出去逛了两圈,发现周围全都是朝中权贵的宅邸。

紧接着,他发现隔壁街有座宅子,看起来比宣安侯府还要气派,气呼呼的冲回来。

“皇帝嘴上说大哥劳苦功高理当厚赏,没想到行事精掐细算,根本没把最好的给大哥!”

搬入侯府,大小事务繁琐,兰霁忙的不可开交,闻言拧眉告诫:“你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和你说了很多次,到了长安要谨言慎行!”

“我又没说谎。不信你们去看,那根本没人住,特别好的宅子!比这里还好!”

裴镇原本坐在堂中饮茶,忽然放下茶盏,起身要走。

魏义凑过来:“大哥,你想看吗,走,我带你……啊啊……”

话没说完,便被裴镇一把掐住,提小鸡似的转了个方向,撇臂按在茶案上。

“啊啊啊疼疼疼……”

裴镇:“兰霁刚才说的什么?”

“什么什么?”魏义想反抗,可这种近身擒拿,裴镇闭着眼睛都能按住他,根本不是对手。

想要逃过此劫,就得认真听话。

魏义仔细思索一番,试探道:“我……我胡说八道……”

裴镇手头力气加重:“下一句。”

魏义嗷嗷大叫,只觉骨头都要断了:“谨言慎行!要谨言慎行!”

裴镇撤手,魏义连滚带爬跑开,警惕的盯着裴镇:“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也能把你按桌上!”

裴镇:“你若将胡言乱语的功夫拿来练功,兴许有机会。”

兰霁见状,正想当个和事佬,顺便请示一下侯爷,看在自己忙前忙后如此辛苦的份上,什么时候能见见分开多时的夫君时,府上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长宁殿下感念侯爷救命之恩,特设花宴答谢,恭候侯爷大驾。”姜珣道明来意,递上一张字迹清秀的请帖。

兰霁和魏义借上茶点为由,双双溜到外边,挤着脑袋偷看。

“那日没来得及细看,你别说,这个姜珣绝非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像是练过的。”

“小点声,注意礼数!你丢脸就是侯爷丢脸!”

“哦。阿兰姐,这长宁公主设宴,怎么是他来传达啊,他不会真的傍上公主了吧?”

“不知道,但一般情况,不该姜珣来。”

“那就是不一般……”

裴镇单手负于身后,单手接过请帖:“殿下有心,本侯会按时赴宴。”

姜珣微微一笑:“那再好不过,对了,这是侯爷的披风,殿下感激侯爷救命之恩,但侯爷之物,殿下不宜私留,今已浆洗烘晒,完璧归赵。”

姜珣微弓背脊双手递上。

裴镇看了姜珣一眼,捏着请帖的那只手,一并背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