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萦绕着茶杯，云曜给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立刻端起来喝。
他抬眸，见凤翎还愣愣的看着自己，轻笑起来：“这里没有旁人，他们当初教导你的时候，没有教过你要抓住一切机会展现才情，表现不同来吸引我的目光么？”
凤翎被云曜这般直白的话搞得耳根有些发烫，一下又想起那个白衣男子的话来。
‘你要让他爱上你。’
想来他们的确是有悉心教导过的。
看她抿紧嘴唇，侧颜微红的低头触摸琴弦，云曜这才心情极好的端起茶来喝，小声说了句：“弹得不好也无妨，我不会笑话你的。”
凤翎抬眸瞪他。
就他那个弹琴的本事，还好意思笑话别人呢？
不过……
凤翎拨动琴弦，让自己看上去更紧张笨拙一些。
她不能让云曜听出端倪来，好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办法真的沉浸到琴声之中去。
“大人想听什么？”凤翎怕云曜说一些这十年刚出来的新谱子，赶在他之前便先问了，“落瑶曲？还是长忆歌？”
她特意避开了自己从前最喜欢弹的几曲，说了两个比较基础且经典的曲子，抬眸看云曜反应的发现，发现他正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随意敷衍着应了声：“随你。”
凤翎深吸口气，把冲上天灵盖的火气忍回去。
不生气，他没打算好好听也正好和她的心意。
反正大家都是在这里消磨时间，他随便听听，她随便弹弹，正好合适！
这般想着，凤翎方才心里的一丝不安慢慢平缓下来，她太久没有弹琴了，这具身体她如今也已经熟悉了，但指尖传回的触感，还是让她感到了生涩。
这把琴的音色，也远远算不上上佳。
但此时此刻的静谧与宁静，却足以弥补各种各样的不足和缺憾。
琴音萦绕，云曜指尖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
他盘膝端坐着，好半响都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看她眉头微撇，顺畅的弹下一曲来，似乎要耗费她全部的精力和注意力。
可云曜听在耳里，还是觉得有太多的疑点。
她依旧隐瞒了很多的事情，没有找到关键的突破点，是没有办法从她口中逼问出实情来的。
就连弹琴，也好像是收着三分力在完成。
相处得越久，云曜就越觉得凤翎有一种违和感，以及一种熟悉感。
说不上来具体是怎样的，所以只能慢慢的旁敲侧击，希望能得到可以解答疑惑的关键。
一曲弹罢，凤翎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云曜在看她，似乎要在她这里寻找什么一样，是以抬眸和云曜目光对上的时候，故意显得有些窘迫的闪躲了视线，小声道：“献丑了。”
凤翎想着，自己都这般说了，云曜好歹还是会宽慰她一下的吧，结果等了半响也没有等到云曜的回应，凤翎有些疑惑的抬眸，心想自己也没有差到难以点评的程度才对。
抬起眼帘时才发现，方才坐着的云曜此刻已经起身了，他站在矮桌边，将杯子里剩下的半杯茶水端起来，朝着亭子外的台阶泼出去。
水洒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没一会儿，凤翎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很轻很快，眨眼的功夫便有个身影跪在了矮丛的一侧，从凤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半垂着的侧脸，她整个身子都被矮丛挡去了，头上盘着的发髻也只露出来一点发尖，什么都看不出来。
“大人。”
是个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凤翎想往前把她的面容看得稍微清楚一些，结果云曜往台阶下走去，衣摆彻底挡掉了凤翎的视线，只能看见前来汇报之人站了起来，小声的跟云曜说了几句话后，云曜对着她微微颔首：“跟着她就是了，别的不用管。”
那女子应下，随后转身离开，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忙，似乎在赶时间。
凤翎脑海飞速转着，方才乍一听声音觉得熟悉，可这会儿细细回想，又觉得好像对不上。
原来云曜府上的护卫里还有女子存在的么？
正想着，云曜已经回过了身，他眸光落在凤翎身上，没等凤翎挪开视线，已然开口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但云曜的就到这里跟凤翎想的不太一样，他说完这话之后，便径直离开了，一直有人帮着干活，几乎没再干过事的凤翎以为自己会跟着云曜一块儿回去，没想到云曜却告知她，让她把这把古琴搬到刘叔那里去。
艰难的抱着古琴往刘叔那边走去的凤翎在心里默默流下两行泪。
为了不让她跟院子里的客人碰上面，云曜可真是太会给她找事情做了。
云曜独自回到院中。
踏进屋里的时候，看见柳慎一脸沉重的坐着，两人似乎已经谈完了，此刻都沉默着，不知道已经沉默了多长时间。
柳慎抬脸看向云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眼眶红得很，看上去像是哭过了。
云曜一来，柳慎便顺势站了起来：“你们还有话要说吧。”他自言自语一句，“铺子上还有几副药没抓呢，我那几个小徒弟，不让人省心的，就先走了，你这场宴席欠着，下次请我喝酒。”
说完这话，柳慎几乎是逃离了这个地方，出门的时候晃神，还险些被门槛绊住。
云曜一直看着柳慎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后，才收回视线看向柳若幸：“我原以为，你不会见他。”
柳若幸苦笑一声：“到底是我弟弟。”
“他一直想让你回到柳家去，此番露面，或许柳家很快又会暗中派人来找你了。”云曜说着担忧的话，可语气却没有一丝的担心，“方承衍也在找你，虽然不知道当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对你忌讳颇深，这些年他在皇上身边，潜移默化下，皇上对你也充满了忌惮，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柳若幸浅笑着看向云曜：“我此刻就在摄政王眼前，摄政王还要这般明知故问吗？”
云曜站在背光之处，极微小的挑了挑眉：“方承衍拿上你送进宫的步摇送往北边了，池燕很快就会回京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