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垂眸，不再说话。

她没有直接回答齐妃的话，反倒是用安神香引开齐妃的注意，当年她用香过度的事，司愉是清楚的，她是离自己最近的人，不会不知道对安神香过于依赖的后果是什么。

齐妃身上完全没有沾染安神香的味道，所有的气味都是从荷包之中散发出来的。

可见她素日里并不如何常用安神香，凤翎合理猜测，她只会在凤凌恒跟前带着这样的气味，就像是自己陪在凤凌恒身边的时候那样，让凤凌恒觉得安心，安全。

果然，说完安神香之后，齐妃的情绪明显比刚才更加的波动，她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在意到看凤翎的眼神都带上了尖锐，忘记要收敛自己的锋芒。

安神香的作用要持续萦绕在四周才会睡得久，凤凌恒睡熟之后齐妃便离开了，可见并不是要用这香让凤凌恒的身体有损，她只是觉得这香会让凤凌恒更加依赖她罢了。

凤凌恒午睡的时间不会太长，下午还要批改奏折，到了时辰齐妃便会去唤醒他。

凤翎一时拿不准齐妃对凤凌恒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头一次这般照面，倒是没瞧出对凤凌恒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且再看看吧。

齐妃手边的茶盏放了会儿，已经能够直接入口。

齐妃胸口起伏的弧度稍微平缓下来一些，她再次笑意盈盈的抬起脸来看凤翎，顺手端起手边的茶盏，递给凤翎：“看你，忙前忙后，还要陪本宫说话，来，歇口气，喝口茶吧。”

说罢不等凤翎拒绝，齐妃已经拉过凤翎的手，让她把茶盏接下来：“不必同本宫太客气，你若能尽心尽力侍奉皇上，叫皇上觉得舒心，还该是本宫谢你才是。”

这话说得深情款款，仿若只要凤凌恒安好，她无论怎样都可以退让忍耐一般。

凤翎撇一眼齐妃的眼神，一时觉不出这里面究竟真心有几分，齐妃既然执意要给，凤翎便接着，她实在是谨慎得有些过了头，一杯御前奉来的茶，难不成还敢毒杀她不成？

眼见着凤翎将茶盏送到嘴边，就要喝下去的时候，里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

齐妃本还专心致志的看着凤翎，这细微的声响一传来，立马就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这下也不管凤翎有没有喝这杯茶了，齐妃即刻站起身来，抬手把凤翎推开一些，朝着里间进去。

平日里齐妃过来的时候，凤凌恒总能睡得好一些，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觉得烦闷，哪怕闻到熟悉的味道，凤凌恒也不觉得心静不下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短暂的进入了梦乡，但梦里总听见争执不休的声音，好像是阿姐，严厉的斥问他，为什么明明禁止过，他还是在用她的安神香。

凤凌恒拼命地解释，但凤翎像是听不见一般，急得太过了，一瞬间便从梦境之中挣醒过来。

他是想拽住阿姐的，可阿姐离得太远了，伸出的手重重落下，砸在床边，发出闷响。

凤凌恒有些懵的坐起身来，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一瞬间就到了跟前。

“皇上怎么醒了？”齐妃见凤凌恒神情不太对，赶忙上前环过凤凌恒，小声的询问。

齐妃一贴近，熟悉的味道便慢慢的弥漫开来。

凤凌恒心头一惊，突然伸手把齐妃拽开了。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齐妃，好半响后，反应过来这是阿姐身上的味道。

“这香料是什么？”凤凌恒抬眸。

当年凤翎离世的时候，凤凌恒才十一岁的年纪，他一直都不知道凤翎一直跟他说的安神香究竟是什么。

阿姐离世之后，不管是御前的姑姑，还是太后，亦或是之后的齐妃，都不曾在御前点过什么香料，一直搁置在御前的，只有龙涎香，但凤凌恒并不常用。

他只知道齐妃身上有阿姐的味道，像是某种浅淡的香草气息，可确切要说，又并不是香草。

方才的梦让凤凌恒有些心有余悸，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齐妃一愣，随后浅笑起来：“皇上忘了么，这只是荷包里装着的一些干花香气，崇纯长公主当年爱用的，我一直都带着。”

凤凌恒垂眸，半响后微微颔首。

是了，齐妃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荷包里是阿姐生前喜欢戴着的东西，因为衣衫也总用这样的东西熏染，所以常年带着浅淡的香气。

齐妃是太过于思恋阿姐了，和他一样，守望在这皇宫之中，替代阿姐陪在她身边，所以身上一直佩戴着阿姐的东西。

凤凌恒缓过劲来，握过齐妃递来的手，温热的掌心让他稍微忘记了一些方才梦里那种窒息的感觉。

起身穿外袍的时候，凤凌恒突然问道：“令羽呢？”

他语气有些紧张，好像怕这个人突然就消失了一般。

齐妃垂着脸，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随后浅笑道：“令羽姑娘就在外面呢，皇上要唤她进来么？”

听见说令羽就在外头，凤凌恒立刻松了口气，顾虑到齐妃的心情，倒是没再提要让令羽跟来伺候的事情。

午后要批改奏折，齐妃还把带来的高汤温热了送去之后才离开。

她走的时候凤翎正端了新茶要到近前去伺候，从御前的高台阶下去的时候，又遇到了正从外面回来的青河姑姑。

她身后跟着好些宫女太监，捧着时兴进贡的衣料段子，数量实在太多，看上去不像是要独独赏赐给谁的样子。

碰见齐妃，青河姑姑倒不惊讶，福身行礼后准备继续往上走的时候听见齐妃回身问了一句：“今年的衣料段子都在这里了么？”

青河姑姑应声，随即便转身要继续离开。

齐妃眉头微皱，晨露立刻就会意，赶着上前继续询问道：“后宫里的衣料段子不一直都是娘娘在管么，内府的奴才怎么这样不懂事，明知道姑姑御前事忙还把这等琐碎之事交给姑姑来办，正巧是遇见了，不然还要辛苦姑姑再差人送一趟，要不就让这些奴才跟着往瑜春宫去吧，不占着御前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