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给了她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佛,说是他一直带在身边保平安的,是爹娘的遗物。
如此贵重,凤翎自然是不能要的。
“爹娘的遗物该戴在身边才是,怎么能随意送人?”凤翎自觉飞影虽消除了不少对自己的偏见,但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受这般贵重东西的时候。
但飞影有自己的坚持,见凤翎不肯收,竟然也耐着性子解释一句:“东西不过是个挂念,你带着吧,平安回来还给我不就好了么?”
他认定了凤翎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拿着这东西,希望她能够把回来的信念刻得更深一些。
深宫之中步步难行,飞影有预感,若是这次任务能够圆满完成回来,他和凤翎还能相处的时间,恐怕就不多了。
这么久以来,他并不是真的木头,很多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希望凤翎能顺利平安的回来,然后去过她想要的生活,也希望大人能得偿所愿,找到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真相。
这么些年的追逐,都应该要有一个结果才是。
他说得恳切,凤翎再不肯他便要翻脸,最后更是直接跑了,根本不给凤翎还给他或是追上他的机会。
玉佛放在掌心里小小的,慈悲的佛像怜悯含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飞影说了那些话的缘故,凤翎觉得掌心有些温烫。
躺了这么些日子,早前收捡的东西又着手继续再收,已经没有了当时想要入宫时候的心境。
凤翎把飞影给的玉佛装进一直没怎么用过的小荷包里贴身带着。
半生的床还在对面没有撤走,陈嬷嬷给银霜安排了别的住处,没再和她一起将就。
那晚的事情发生以后,陈嬷嬷没来跟她说什么,凤翎能感觉到陈嬷嬷在故意回避什么。
大概是上了年纪,见不得这样别离的事情,又或许是终于从那一场风波里知道了凤翎来头不小,此番进宫能不能回来,都是命数了。
不想当面说道别的话,好象这样就能够在某一日再相见的时候,不必开口说‘好久不见’这样的话语。
凤翎尊重陈嬷嬷的意愿,也没有主动上前过。
原以为进宫前还能有几日过得闲散,没想到银霜来了之后,完全空闲不下来。
经过一夜的梳理,凤翎发现银霜需要学的东西有点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身是护卫的缘故,银霜最好的点便在于学习能力极强,反应也非常快。
凤翎教过的东西稍微过个两三遍便能心领神会,这些天柳慎都住在府上,银霜来的当日便碰上了前来给云曜换药和给凤翎把脉的柳慎。
柳慎自然是认得银霜的,早前见面的时候,柳若幸身边还有另外一人。
原本开开心心过来的柳慎,一看见银霜便收敛了笑意,银霜也只是站着,目光落在柳慎的身上,直到他走进里屋去。
凤翎已经知道那日柳慎匆匆而来见的人是谁了,但看他们之间这微妙的感觉,还是小声问了句:“你认得么?”
银霜收回视线,冷冷的看了一眼凤翎,没有回话,转身走远。
后面两日柳慎再来,银霜便连看也不看了,直接背身走到远一些的地方,似乎是不想招惹柳慎厌烦。
他们两兄弟时隔多年见面,柳慎心里是怎么想的凤翎不清楚,但看银霜这样的表现,显然谈的不是很愉快。
柳慎每日总笑着,一副轻松洒脱的样子,却也不是真正的轻松洒脱。
他给自己号脉,又是素日的笑意,亲切的唤她令羽姑娘,和看见银霜那一瞬间露出来的神情相差甚远。
“已经好全了。”柳慎从昨日就开始确认,今日能够明确的告诉凤翎,已经全都好了,体内残留的毒素尽数排除,只管安心就是。
倒是云曜,这么多天过去,伤口也还没有结痂的迹象,顶多就是止住血了。
号过脉柳慎要给他上药,凤翎也赶着要继续去找银霜叮嘱她入宫事由,前些日子都是这般行事的,今日云曜却开口让她留下来。
云曜发了话,凤翎便也只能坐在外面安静等,好在柳慎手脚快,没多时便出来了,提着药箱对她笑,示意她进去。
云曜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外袍披在肩上,短短十来日的时间,他好像消瘦了很多。
尤其是这样烛光昏暗照耀下,难掩眼底的憔悴。
但他看向凤翎的时候,眼神依旧坚定有力,看她站在远处,还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后又抵住嘴唇,似乎有些咳嗽。
凤翎坐下前关切的问了句是不是病了,云曜没有回答,手臂垂下来轻搭在桌边。
两人这般沉默着坐了会儿,云曜才开口:“明日入宫的马车会前来接人,东西都备好了么?”
这么突然?
凤翎怔了片刻,随后又释然的接受。
其实不算突然了,银霜到府上来也有几日了,进宫的时间宜早不宜迟,再过段时间,不知道又要遇上什么样的变故。
东西倒是早就已经收好了,明日一早便走,果然是没有给她逐一道别的机会。
但诚如飞影所说,平安回来就好了,只要人还在,就一定会有重逢的那一天。
“玉佩……”云曜的声音一下放得很轻,他侧身在软榻边摸索,不知道在找什么。
凤翎没有把他的话听得很清楚,只知道云曜好像说了句什么,再想仔细听的时候,他已经侧过身去了,没一会儿,云曜便摸到了早前放在身侧的玉佩,重新放到桌上,推在凤翎的跟前。
是她妆盒里不见了的那块玉佩,锦烟赠与她的。
此时摆在眼前的,是已经碎成两半的玉佩。
碎掉的边沿还染了血,看得出来清理过,却依旧能看见很淡的一圈红色印记。
云曜收回手,沉声道:“是在半生身上找到的,不知道怎么碎的,原本想看看还能不能修复,或者把血迹弄干净,但……”
他沉吟了片刻,抬起眼帘:“本来都成这样了,想着也就不拿出来了,可这既然是你的东西,我又想着,总该还是要你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