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动起来之前，绣雾还担心有人会来把凤翎从马车上揪下去。

好在她们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时辰一到，便准时起行了。

绣雾松了口气，反倒是凤翎一脸镇静的坐着，倒像是她才是那位贵人了。

绣雾微微皱眉：“你都不担心的？”

凤翎语气镇定：“担心什么？”

“万一她们把你抓下去……”绣雾顿了顿，盯紧了凤翎的眼睛，“这般远的路，你走得了么？”

凤翎摇头：“走不了。”

绣雾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凤翎接着道：“但被不被发现也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真被抓下去了，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完，凤翎清浅的笑起来，“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绣雾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姑娘倒是处变不惊。”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极小，队伍穿过长长的巷道朝着宫门外走去，风声在巷道里穿行回响，配合着车轮转动的沉闷声，掩盖住这点轻微的说话声。

肃宁不算远，皇家有专门过去的路途，第二日傍晚时分便进入别宫范围了。

嫔妃队伍到的时候祭祖也已经到了尾声，风里残留着香灰纸钱的味道，天边的晚霞都像是火烧一般。

凤翎有些出神，绣雾伸手拽了她一把，轻声道：“别乱看了。”

今日是皇室的大日子，胡乱张望可能会被以为居心不良，大家都敏感得很，心里绷着一根弦，随手拉下去打死也是有的。

凤翎赶忙垂下脸来，跟着绣雾往前面走去。

人多眼杂，凤翎不好言明谢意，好在她和绣雾两个人的行李加起来也没多少，没人顾得上接应她们也能提的动。

在别宫道边站了好半响才有齐妃身边的宫女瞧见她们，紧跟着过来安排，让跟着往里边去，别走错了路。

皇上和大臣们住在南面，西边的宫宇群都留给嫔妃们住下来，昨日皇上那边就已经安顿好了，今天也只是西边忙忙碌碌，凤翎仔细看来，跟着到肃宁的也不过三五个嫔妃的样子。

前边领路的宫女沿路遇见另一宫的宫女还停下来攀谈。

“齐妃娘娘可到了？我家娘娘惦记着，要去给娘娘请安呢。”

“刚安置下来，乱糟糟的，贺嫔小主有心，明日一早慢慢过来才好。”

两人说罢互相行礼，又继续朝着反方向前行。

看来这位贺嫔同齐妃关系还不错，宫女们私下里也都有往来。

一路穿行过小道林荫，最后从一处院落的小偏门进了。

前头忙碌的身影隔着矮丛依稀可见，后边的厢房倒是安静，没看见齐妃跟前的宫女走动，凤翎正想着呢，绣雾已经问出了口。

小宫女笑着说前头有角门，人都从那边进出了，娘娘特意叮嘱过，无论何时都不能搅扰了娘子清净。

绣雾了然的颔首，应了声谢娘娘恩典。

进了厢房里，声音彻底被隔绝在外，屋里茶水早已经备好了，连床铺都收拾过。

绣雾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递给凤翎一杯，轻声道：“歇会儿吧，你要检查屋内，也不急在这一时。”

凤翎接过绣雾手中的杯子来，没有坐下。

她一路坐车过来，地方太狭小了，浑身都疼，正想舒展一下身子。

“今日娘娘想必不会召见了。”绣雾也缓过气来，一路过来都紧绷着，处处小心些，这会儿才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也不必怕错了规矩。

“是要去见皇上？”凤翎撇一眼房门的位置，往绣雾身边靠近。

绣雾颔首：“皇上似乎很依赖齐妃娘娘，我进宫这些天，皇上时常会来瑜春宫午睡，这两日齐妃娘娘不在，想来皇上是会想着的。”

“齐妃娘娘见了皇上，明日便会召你了吧？”凤翎揣度着说一句，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清脆的碰击声，让绣雾脸上的表情一滞。

凤翎说得风轻云淡，绣雾抬眸看向她的时候，有一种自己已经被看穿了的感觉。

“姑娘聪慧。”绣雾不动声色的夸赞一句，“不过太过聪慧了，便容易自扰，很多事情，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复杂，姑娘以为呢？”

她在掩饰。

肉眼可见的心慌。

凤翎看在眼底，却没有深究，她家大人若诚心和云曜合作，两人若真是目的一致，该知道的事情迟早是会知道的。

更何况凤翎心中早有猜想，八九不离十，绣雾承认与否已经不那么重要。

了解的越多，凤翎越对齐妃充满了好奇。

一个妃子而已，为什么云曜和那位大人都这般感兴趣？

他们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自己这个身份，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齐妃一面么？哪怕只是遥遥一眼？

·

凤翎苦恼的事在第二日便有了进展。

从前祭拜之后必然有大型的歌舞，凤翎回回都兴致奄奄，不太能提起精神，只觉得吵闹，原本就睡不好，一晚上的热闹后更是难以入眠。

她小时候本是最爱凑热闹的，担子太重以后，反倒是把小时候的那点顽劣全都磨得干干净净了。

如今依旧习俗延续，明日晚宴之前，齐妃组织了一场茶会。

就在竹林里面的亭子那边，跟来肃宁的嫔妃都会过去。

到时候来往宫女杂乱得很，她就在远处看一眼，想必是可行的。

凤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已经快睡下了，绣雾掌灯过来同她说，想必也大概猜到了凤翎到底想看什么，故意为之。

凤翎想了大半夜明日应该怎么行动，结果早上差点起不来，洗了把冷水脸才稍微清醒一点。

跟着绣雾用了早膳，她果然又往前面去了，回来的时候遗憾的告诉凤翎：“娘娘让我安心在院子里呆着，就不要出去走动了。”

想了大半夜的凤翎觉得头有点疼。

绣雾故意这般说完，立刻又笑起来：“不过我跟娘娘说了，午后我有些东西要弄，院儿里不能留人，估计待会儿就会有人把你领走了，茶会杂事多，娘娘们不在院儿里，前边伺候的人不嫌多的。”

凤翎怔了半响，道谢的话刚要说出口，绣雾突然伸出手指抵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