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尘觉得凤翎话里有话,认得就是认得,不认得就是不认得,什么叫好像听过又忘了,一听就是假的。
他缠着凤翎追问,说起北骑将军来就透着一股倔劲:“你不认识也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凤翎却笑得意味深长,敷衍着点头说好,确实不知道。
见她承认了,流尘一下子得意起来哼哼两声:“北骑将军可厉害了,你真是孤陋寡闻,他的传说多得很,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倒是可以跟你讲讲,算是感谢你替我寻药膏擦药了,不过你听了我讲的故事,你也要答应我,今天的事儿你不许跟别人说!。”
他美滋滋的等着凤翎崇拜的让他讲一讲这位传奇将军的故事,自己正好讨价还价,把这件‘丑事’遏止在这里。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凤翎的回答,流尘疑惑的低下自己的头,这才发现凤翎已经快要上楼梯回屋去了。
流尘紧赶着追过去:“你,你这就回去了?”
不听故事了啊。
凤翎站在门口回眸,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昨晚上都快要被折腾死了,反正暂时也出不去,不抓紧时间睡觉干什么?等云曜回来,还有的是要打起精神来的时候。
看流尘一副小狗失望的样子,凤翎逗他:“怎么,你要带我出去转转啊?”
她说着就要过去,流尘立马正经起来,举起手里的剑:“大人说了,你不能……”
凤翎摆手:“知道知道,不能出去。”她又打个哈欠,转身进屋了。
小狗还得喂喂才能喂熟,慢慢来。
她倒是没那个功夫再去问陈嬷嬷自己睡哪儿,麻烦。
云曜不在,前面就安静得像是整个院子除了她和流尘再没有别人似的,凤翎乐得清静,顺手就把门关上了,云曜的床被理得整齐柔顺,凤翎脱了鞋便躺上去,预计自己小睡两个时辰便好,这会儿还早得很,云曜就算回来,应该也是晚膳的时候了,他出门的时候备了马车,要去的地方来回应该也挺折腾的,她睡醒以后把床单理顺便好。
凤翎迷糊这么想着,昏昏沉沉睡着之前,还想着自己是有习惯的,说是两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不会多睡。
结果凤翎忘了自己现在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她现在可太能睡了,醒过来的时候,窗户都开着,瞧外面的天色,太阳西斜,院子里原本洒满的阳光此时一半都阴凉下来,什么时辰了?
云曜还没回来?那倒还不算糟。
凤翎深吸口气,又闭上眼睛准备缓缓,方才一瞬间惊住了,心跳得太快了。
就这么一闭眼的功夫,凤翎突然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背后的汗毛突然全都炸起来,一路从尾椎骨顺着脊椎爬到后脑勺,整个人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看向对面。
她对危险的直觉预感一向很准,对面的椅子上突兀的坐了个人,一身雪白的装束,衣襟手腕上都有纹路,看不清楚,用浅蓝色的丝线绣的,头上戴着斗笠,长长的白纱迎风而动,看不见面容,他就这么挺拔的坐着,身姿皎皎,像雕塑一般。
窗外的树微微摇晃,发出飒飒声。
凤翎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这人是谁?
流尘怎么样了?是根本没察觉,还是已经被击败了?
云曜不在,他才能这样随意进出摄政王府,凤翎确信云曜的能力,她看人眼光一向挺准的。
这个人不是冲着云曜来的。
应该是冲着她来的,准确说,是冲着这个‘小哑巴’来的。
他们维持这般静止状态片刻,那白雕塑才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冷漠:“他注意到你了。”
凤翎不动声色的握紧拳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答话,这具身体到底是不是真的哑巴?她不确定,便只是这么看着他,等待着他给出更多的信息来。
“做得很好。”
他倒是惜字如金,半天憋出来四个字。
凤翎垂下眼帘,挪到床边穿鞋,注意着那边人的举动,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站起身来,朝他那边走过去,刚走了两步,他就制止了她:“记得你该做的事。”
随后凤翎就看见斗笠动了动,他似乎抬起脸来在看自己,冷漠的开口:“让他爱上你。”
·
窗外的树依旧迎着微风晃动,发出飒飒声来。
凤翎僵在原地已经很久了。
那个白衣男子说完这话以后便消失在了窗外,轻功极好,一点声响都没有,像是和风融为了一体,就这么飘走了。
凤翎回过身来的时候气得发笑,觉得荒唐。
这些后辈,到底都在想什么?
这些云曜的仇家们,又到底是误会了什么事啊?
让云耀爱上她?
做梦吧,离谱的计划,注定了会失败。
一群疯子。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死后关于自己和云曜之间传出了多少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传闻,但身为凤翎本人,她比谁都清楚,云曜奉她为主,敬她为师,他会爱上任何人,却不会爱上她。
更不会爱上与她容貌相似的低贱奴婢。
一眼望到头的死路,这不是欺负人么?
前有云曜狼,后有白衣虎,长得像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原本还在想,云曜救下她应该是因为这张脸,但就冲着这张脸,也不该这么对她才是。
现在看来,云曜怕是早早就知道了,或者说,经历太多了,任何可疑的人都有十万分的小心,他把自己留在身边,是有原因的。
这场互相试探的戏码才刚刚开始,老天爷就直接给她提到了地狱难度,真够意思。
她真是太感谢了。
凤翎气得笑都笑不出来了,回身去理床铺。
上辈子和人争高下。
这辈子跟天竞高低。
真是没有辱没了她。
凤翎正心烦意乱的理着床,她原本以为棘手的只有云曜,没想到自己本身就在一个大麻烦里。
她想得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了推开门的声音,她心里一咯噔,回头去看。
云曜负手已经走进来的,他用玉骨扇挑起一些帘子,看着凤翎,依旧是那样风轻云淡的笑意,问她:“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