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相冷笑:“太后娘娘,同是手下败将,就莫要再找些蹩脚的理由,免得目的没达成,反而是叫人贻笑大方。”

张太后沉下脸,气焰十足:“韦相,哀家一门心思只为我大魏江山社稷稳固所考虑,让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坐上禁军统领的位置,成何体统?”

这时,清流派的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太后娘娘,这恐怕是不妥,先前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已定下何人胜出夺下武状元,便由谁接任禁军统领,

如今武状元已胜出,太后娘娘若是又以状元年纪轻为由,推翻了先前定下的规则,岂非是言而无信,失信于天下了?”

“你大胆,竟然敢公然讽刺哀家?”

大臣跪下,但嘴上却依然不肯让步,“微臣不敢,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治国更是如此,若是连上位者都朝令夕改的话,岂非让天下人随之效仿?还请太后娘娘三思!”

“你……哀家也不过只是这么一提议而已,不知韦相是何意见呀?莫不成韦相也认同,由一个毛头小子来接任禁军统领一职?”

韦相轻笑一声:“臣觉得,规矩不可废,既然事先已敲定了规矩,若是就这么朝令夕改了,的确是会为人所诟病,沈御风的功夫的确是不错,且不论他是否能胜任,不过就沈家的情况而言,沈太傅恐怕是不会同意吧?”

相比于张太后直接了当的展示自己的野心,想直接破坏规矩,让自己的人上位,韦相就要聪明许多,采取了迂回战术。

沈御风想当禁军统领?恐怕沈太傅不会同意,这个老顽固可是轴得很,平时看到自己这个儿子练武都会拿着戒尺追着打,更何况还是去当统领呢?

只要沈太傅不同意,韦相便能从中斡旋,到时候使个小手段,也能把禁军统领给抢回来。

“好生热闹呀,朕是来晚了吗?”

陆厌一身墨黑锦服,背手缓步而来,远山般隽眉下是一双乌黑的眸色,薄唇带着一抹笑,语气是在说笑,气息却带着如幽潭般的戾气。

彰显着他此刻心情的不悦,他现在,非常、极其的不开心,小兔子将他丢在勤政殿,而她反而是来此处看热闹。

还要听着聒噪的老顽固念叨,更要忍住把老顽固给剁吧剁吧喂狗的冲动。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耐着性子了,从武举开始的这段时间里,陆厌的心情极度的差。

所以,若是小兔子给他准备的好戏要是不精彩的话,他会……杀一些人来泄泄愤。

哎呀真苦恼,都那样不开心了,他还是不想要伤害小兔子。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方才一直未曾出现的沈太傅,便跟随在陆厌的身后。

在沈太傅的视线跑向高台的时候,沈御风第一反应是想躲,但想到自己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法再退缩,他便又硬生生站住了,直面沈太傅的怒火。

为了防止沈太傅当众动手,沈御云只能挡在沈御风的跟前,为自家这个不安分的兄长挡去来自于父亲的怒火。

在陆厌坐下之后,韦相开了口:“陛下来得正是时候,武举刚好结束,不过这结果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摘下武状元的,乃是沈太傅的二子,沈御风,沈太傅不愧是当朝太傅呀,

教养的一对孪生兄弟,小儿子年纪轻轻,便位居礼部侍郎要职,如今这大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连禁军的左右卫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举拿下魁首,可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沈太傅快被气死了,他不过是花了点儿时间教导少帝,结果他这大儿子竟然背着他参加了武举,更甚至将王左卫和吴右卫都给打败,拿下了魁首!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当是觉得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但沈家不同。

沈家三代出文臣,一贯以第一世家自居,沈太傅不求这大儿子能像小儿子一般出息,但至少能走上仕途,混个一官半职也好。

哪儿成想,他是走上仕途了,却是走的完全相反的方向!

“犬子年轻不懂事,在殿比上胡闹,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哪儿能是王左卫他们的对手,必然是王左卫他们一时轻敌,这才叫他侥幸得胜罢了。”

沈太傅的言语之间,尽是对沈御风能力的不认同。

这就像是现代的考试,好学生在主课上考了双百,得到了家长的认同,而能力差些的学生,主课没考好,却在体育课上拿了长跑第一,兴冲冲的跑到家长面前求表扬。

却被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并且将其批得一无是处。

而此刻,沈御风便是这样的感受,他拿了状元,那样开心,可是他的父亲,却一口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将他所有的成绩都归咎于一时侥幸。

武状元在父亲的眼里,永远上不了台面,永远也比不上弟弟的探花郎。

沈御风垂下眼睑,整个人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张太后立即搭腔:“还是沈太傅最为明事理,令郎年纪轻,实力确实还算是不错,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行事容易冲动,所以……”

“朕记得,先前在朝堂之上定下,谁拿下了武状元,便由谁来接任禁军统领,朕没记错吧?”

陆厌忽的开口,打断了张太后还未说完的话,张太后沉了沉脸。

清流派的一大臣立即回道:“陛下没记错,的确是这么定下的。”

“看着挺结实的,应当不太容易能玩儿死,朕颇为满意,沈太傅,由你的亲儿子来保护朕的安危,太傅不会舍不得吧?”

沈太傅想拒绝:“陛下垂爱,犬子年轻冲动,恐怕无法胜……”

“朕记得方才沈太傅给朕讲了个城门立木的故事,说是旧时商鞅变法,为了取信于民,在城门口立了一根木头,规定凡是能将木头搬走之人,便能赏金,一开始无人敢信,

直至一个壮汉搬走了木头,商鞅当场赏金,从此百姓皆信他言而有信,沈太傅用典故向朕讲解了何为言而有信,如今,却是说一套做一套,朕是否也该向太傅学习言而无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