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谢家在汴京城,也绝对能称得上是名门望族,但却因为当时谢家的家主,也就是当时任翰林院大学士的谢郅,公然在朝堂上指责先帝借着微服私访的名头,

实则是在民间大肆强抢民女,以致民不聊生,劝解先帝莫要重蹈亡国昏君的覆辙停止微服私访,惹恼先帝,被流放至岭南一带。”

陆明棠对谢家的事情了如指掌,张口便道出了二十年前的往事。

“正常情况下,被贬官流放的罪臣,其三代之内的近亲属,是无法参加任何考试,但因为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只要不是犯了诛九族的重罪,其后代都会被赦免罪责,

因此,你才有机会,自岭南远赴汴京赶考,但即便你如今已有了参考的资格,但只要上了殿试,太后与韦相,必然也是不会让你有机会当官的。”

谢浮白骤然捏紧手心,“当年我祖父不过是为天下发声,却因忤逆先帝而被贬官流放,他所言所行,何罪之有?”

“为天下人发声,的确是有文人骨气,可是这世间的是非对错,从来都不是靠着一腔热血,而是谁掌握着权势,便由谁来说话,谢郎君跟随家人在岭南恐怕也是吃了不少苦,

不会还像你的祖父一般,天真的认为,只要站出来说几句真话,便能改变如今朝廷腐败不堪的局面吧?”

谢浮白掷地有声道:“读书人,便是敢为天下先,若是为官者连句真话都不敢说,不为百姓谋福,又有何颜面食君之禄?若是郎君是为了贬低我谢家,那么抱歉在下恕不奉陪了。”

“谢郎君好硬的骨头,难怪能写出士皆知耻,则国之有耻。”

谢浮白怔怔的看着面前之人,“你……你怎知我在考卷上写了什么?你究竟是何人?”

陆明棠微微一笑,“我是何人,等你过了殿试为官之后,自会清楚,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若是你今日就这么由出这间包间,你在考卷上所有的治国抱负,都将会成为空谈。”

谢浮白没有说话,但目光中是很明显的愠怒。

“你为何选择我?你帮我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现在谢家落魄,旁人都避之不及,却唯有这个陌生的年轻郎君上赶着往前凑。

谢浮白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他又不傻,这个世上,会有人这么好心的无条件帮助他?

更何况,谢家的情况复杂,只要是有脑子的,都不会选择他这么个罪臣之后来培养。

“一来,谢郎君身负才学,且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这是今下汴京城的这些沉迷酒色的世家子弟所做不到的;二来,谢家虽因为大赦天下而脱罪,但依然还是贱籍,

唯有谢郎君高中,方能让谢家有机会脱离贱籍;三来,有缺才有得,谢郎君所求,与我所求虽不完全相同,但是我们都是带有目的,我为你谋求,你听我指令,

我们各取所需,共同进步,当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杀人放火,祸国殃民的恶事,我们都是大魏子民,所行之事,也不过是在国泰民安的基础上,有所图谋而已。”

嗓音徐徐道来之时,陆明棠不急不缓的拿出了一封信笺,推到了中间的位置。

“我这里有一封举荐信,只要谢郎君拿着这封举荐信,便可拜入当朝太傅沈太傅的门下,沈太傅乃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几乎不会收学生,只要他收下你,

顶着沈太傅学生的头衔,殿试之上,太后等人便无法再用谢家是罪臣之后来掣肘你,这是唯一且最好的办法,我给郎君一刻钟考虑的机会,过时不候。”

收拢人心要拿出诚意,但同时,也要展示出自己态度的强硬,给对方一种压迫感。

摆在谢浮白面前的这封举荐信,对于他而言,无疑便是敲开官场之路的敲门砖。

谢浮白的脸色倒是不难看,因为这个敲门砖是沈太傅,整个大魏都知晓,沈太傅乃是清流派的领袖,为官清正廉明。

哪怕他收下这封举荐信,拜入沈太傅门下,也不会让世人戳脊梁骨,还会被人艳羡他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被沈太傅看中栽培。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对于谢浮白都是一本万利的,唯一值得犹豫的便是,眼前这个年轻郎君想与他合作,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世人皆知,沈太傅从不收学生,我又从何确定,郎君手里的这封举荐信,能让沈太傅收下我呢?”

陆明棠没有开口,站在她旁边的人却开了口:“我乃禁军统领沈御风,同时也是沈家嫡二子,沈太傅乃是我父亲,如此,谢郎君可是相信举荐信不会有假了?”

谢浮白满眼震惊,这个半路拦截他的郎君,竟然是沈家嫡子?沈家二子一举拿下武举魁首,并且打破一贯的晋升规则,直接被封禁军统领。

这事儿可是在整个大魏都传遍了,谢浮白自然也是清楚的。

可是若他方才没有记错的话,沈御风在拦他的时候,说的是“我家郎君”,不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是极为敬重的。

而在他与陆明棠说话的时候,沈御风一直站在一旁,俨然是一种贴身护卫的架势。

眼前这个容貌昳丽的年轻郎君,究竟是什么身份,能让禁军统领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

谢浮白心中百转千回,但最后还是伸出手,接下了举荐信。

“明日殿试上,谢郎君只管现场发挥,我会送你一份大礼,作为你我合作的一点儿小心意。”

次日殿试,张太后还在慈宁宫梳洗。

“邹尚书那边可办妥当了?”

跪在地上的内侍立即回禀:“太后娘娘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张太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这边的韦相却是一到集英殿门口,便从属下哪儿得知了一个消息。

昨日的刺杀失败了,而且不仅失败了,他们安插在禁军中的大部分自己人,竟然在刺杀的过程中,被他们所派去的刺客给失手错杀了大半!

哦不对,不仅是大半,能够接触到的比较高一些职位的自己人,都在昨日的刺杀中被咔嚓掉了,这对于韦相而言,可是重大的创伤!

韦相的脸都黑了,“一群废物!”